我jīng神一振,极目远眺。可惜现在正是北极圈的极夜之时,从早到晚皆是黑沉沉一片,除了雪橇上马灯照耀的三尺范围,其他什么也看不清楚。
据肯先生所说,这环形小岛本是一个火山的喷发口。所以在四周都是白雪皑皑的时候,岛上植被仍是郁郁葱葱。因为地热的缘故,岛上气温恍若暖chūn,我四下走动观察了一下,除我们外,一些飞禽也将家安置在这里。只是这些住客却毫不热qíng,对于不请自来的客人厌恶万分,没等我们靠近就扑腾翅膀远走高飞。
肯先生在一块类似扇面的巨岩下扎好帐篷,升起一堆篝火,煮了咖啡给我们喝。大家伙脱去厚重的外套,烤着火喝着热咖啡,身上寒气尽驱。我正眯着眼睛享受呢,一股类似腐尸的臭气,冲得我连打几个喷嚏。循味望去,却见肯先生捧着饭盒,正吃得香。
“肯先生,你吃的是什么?”劳拉捂住鼻子,忍不住问道。
肯先生一愣,举起饭盒递给劳拉:“这是冰岛特色风味劂鱼,要不要试试?”
对这种所谓冰岛特色风味,我也曾在书籍中了解过,所谓的劂鱼,其实就是腐烂至完全分解的鲨鱼ròu,其形黏乎乎似一团ròu泥,其味臭烘烘如一坨屎,一般人哪里受得了这个?
别说是劳拉了,就连我与huáng三都忙不迭退避三舍,捂住鼻子远遁。一进帐篷,huáng三便把头埋在睡袋上深深呼吸:“幸好,肯先生独自睡一个帐篷,否则万一他半夜打鼾,呼出来的都是那股怪味,还不得生生将三爷给熏死。”
守陵卫士(3)
我也忍不住笑了:“好啦,早些睡吧,这一整天也够累的了。明天还有得忙呢,没听肯先生说吗?这湖方圆有三四十公里,要找到胡老爷子的踪迹还不定得花费多少jīng气神呢。”
huáng三还想说些什么,张大了嘴忍不住先打了个呵欠:“听你这么一说,我竟也觉得困了。算了算了,我还是先睡会好。”
huáng三说完钻进睡袋,不一会便发出如雷鼾声,沉睡如猪。
我微微一笑,心知这几天舟船劳顿,一到冰岛稍事歇息,又马上赶路来到米瓦登湖,将不会武功的huáng三累得惨了。也亏得他一路qiáng忍,既不叫苦也不喊累,着实是够义气。此刻一放松下来,立时就顶不住了。
为了援救胡老爷子,我们不远千里从法兰西赶到这极北蛮荒之地,但愿满天神佛保佑,胡老爷子能够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这才不枉我们一番辛苦。
想到这里,一股倦意涌上来,我也忍不住伸了个懒腰,上下眼皮子直打架。正yù和衣而卧,一股寒意却随之涌上心头。
我怎么会这样累?
这几日虽然辛苦,但以我自幼习武的体质,尽可以抵抗得住。以往更辛苦的日子我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但只要打坐运气两个时辰,立时便jīng神奕奕。可今日我却觉四肢绵软,意志力减弱,好似恨不得立时倒卧,大睡一场才好。这感觉……难道是中了蒙汗药?
qiáng烈的眩晕感袭上脑际,我忍不住身体一晃缓缓坐倒。在这危急关头,我qiáng运起最后一丝力气,使劲在舌尖一咬,剧烈的疼痛立时让我头脑暂时回复清明。虽然四肢仍然乏力,不过已经足以使我勉力盘膝坐好,凝聚内劲对抗药力。
大滴大滴的汗珠从我周身毛孔渗出,将药力挥发,亦将一身疲惫消除。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双目一睁,从地上跳了起来,直扑到huáng三身边,猛力摇晃他。
huáng三此时好梦正酣,嘴里低声嘟囔几句,却不愿醒来。我顾不得其他,抬起手正正反反扇了十几个大耳刮子,将huáng三的头脸打得跟个猪头似的。
“你、你gān吗打我?”huáng三兀自还有些不太清醒。
我恨恨地道:“别睡啦,快去瞧瞧劳拉小姐。今回真是八十老娘倒绷孩儿,看来我们一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啦。”
一提劳拉,huáng三立时醒觉,也不顾双颊疼痛,掀开帘门便向劳拉的帐篷跑去。我大踏步走向肯先生的帐篷,如我所料,里面所有物件摆放整齐,半盆未吃完的劂鱼就放在睡袋一边,但人却已不见了。
“他姥姥个熊!”我忍不住骂了声脏话。想不到在这极北蛮荒之地,也有人效仿十字坡孙二娘,做那开黑店的勾当。看来无论古今中外,黑道人物行事手法皆是如出一辙大同小异。
守陵卫士(4)
“张先生,究竟是出什么事了?”
huáng三扶着劳拉摇摇晃晃走出帐篷,劳拉脸上水珠淋漓,想来是huáng三以冷水泼醒了她。
我恨恨道:“肯先生在我们喝的咖啡里下了药,幸好我警觉,不然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哼哼,这帐篷里的东西都未曾动过,雪橇和狗群也在一旁,料想他跑不远,定然还躲在岛上某处。若是让这西洋qiáng盗落在我手上,我非得让他享受一下满清十大酷刑不可。”
说罢,我提起匣子pào,气势汹汹地绕岛寻找肯先生。huáng三和劳拉也大为气愤,持枪与我一同搜寻。这小岛仅比一座足球场稍大一些,绕岛一圈也不过二十分钟足矣。但那肯先生竟如同从空气中消失了一般,我们找遍了全岛,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这可真是奇哉怪也,难不成他还会五行遁术,像那评书里的土行孙一般,遁入土中吗?
“难道,他竟跳进湖中游上岸了?”我半天摸不着头脑。
“不可能!天气这么冷,若是他游上岸,被寒风一chuī,冻也冻死他了。”劳拉蹙眉沉思。
“但全岛我们都搜遍了,他还能躲藏在哪儿呢?”
“不,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没搜过。”劳拉眼睛一亮,手指悄悄儿朝某处指一指。
我点点头,放缓脚步,慢慢向前走去,猛地掀开帐篷。帐篷内,肯先生苍白着脸,缓缓站了起来。
虽然是敌对立场,我仍是忍不住赞道:“好快的反应!好大的胆子!你一听见我打醒huáng三的声音,立刻明白事qíng败露,故此当我们前脚出了帐篷,你便后脚从帐篷后钻了进来。等我们开始搜岛,你又悄悄儿躲进劳拉的帐篷里,打的是想要挟持人质的主意吧?”
最初的紧张过后,肯先生居然镇定下来,笑了笑道:“你猜得一点也没错。既然我被你们捉住,只好怨我行事不周。不过,即使如此,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huáng三这可看不顺眼了:“哟嗬,你一个打闷棍下迷药的下九流,摆什么忠臣义士的谱儿?仿佛你才是好人一般。这不是颠倒黑白吗?”
“我不是好人,难道你们是好人吗?”肯先生冷笑起来,市侩平庸的神qíng一扫而光,目光变得冷酷凶残,“你们这群qiáng盗,妄图打扰哈罗德国王的长眠,自然是死有余辜。无论我使用什么办法来对付你们,我都问心无愧。”
我愣了愣,随即大喜:“原来你就是替海盗国王守陵的海盗后裔,这可太好啦。快说出上次那个东方老人的下落,我饶你不死。”
肯先生嘴角一翘,流露出讥讽笑意:“他?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女武神米撒特赐下的守陵武士,会将每一个打扰哈罗德国王安眠的人撕成碎片。”
我大怒,一脚将肯先生踹翻在地,匣子pào顶住他的脑门:“胡说八道!快把你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说来。否则的话,可有得你受的。”
肯先生的笑容变得更加奇怪:“你想要找你的同伴?这很简单,因为你马上就能够见到他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心中警兆频现,感觉自己好像遗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但却又偏偏想不起来一般。我正凝神沉思之际,突然眼前一黑,一个蒲扇大小的东西突然向我扑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我退后一步,用枪管将它打落在地。
鬼面蛾?怎么又是这玩艺?
我刚刚放下心,但天空中传来不绝于耳的、如同鬼哭láng嚎一般的震翅声,却令我倒吸一口凉气。
就这么会儿工夫,在我视线所能及的地方,竟都是铺天盖地的鬼面蛾,恍若无数狰狞的骷髅头飞舞半空。
肯先生笑得更加欢畅了:“一只鬼面蛾不算什么,但千只万只鬼面蛾聚拢在一起,连狮子老虎都要避让。鬼面蛾翅膀上的磷粉含有微量毒素,千万只蛾翅扇动,仅仅是掉落的磷粉就足以致人死命。刚才我趁你们沿岛搜人的时候,在篝火里加了点佐料,还会有越来越多的鬼面蛾向这里赶来的。”
不用他提醒,我们也已感觉到呼吸困难,喉咙像着了火似的,每吸入一口气,就像吸入一口火焰;每呼出一口气,就像呼出一股焦烟。仿佛自己的肺,都化作了煤炉子,烤得好生难受。互相一看,皆见对方脸色白得吓人。
我心知不妙,也不知清脆的枪声能否惊走这些鬼蛾子,但事到如今却也不得不试上一试。哪知我一拉枪机,却拉之不动。
大惊之下,我抬枪细看,方才晓得原来是极北之地太冷,一路行来竟将我的枪机都冻住了,到现在都没有化开。我恨恨地将枪往地上一摔。这只德国造镜面匣子,乃是我花了大价钱买的,卖家说它构件复杂、jīng度高、威力大,哪知此时竟成了中看不中用的烧火棍。
另一边,劳拉的两支左轮倒连连开火,这种平常让我瞧不上,觉得威力弱小,结构简单的小巧枪支倒派上了用场。鬼面蛾漫天飞舞。劳拉都不用瞄准,子弹穿糖葫芦一样打透鬼面蛾,枪声一响,便有几十只蛾子落地。清脆的枪声令鬼面蛾动作稍一停滞,但蛾子太多,前面的停下了,后面的又涌上来,几乎是无穷无尽一般。
我和huáng三、劳拉背靠着背贴在一起,举起手头一切能当成武器的东西不断扑打,但那些鬼面蛾越却杀越多,到了最后,我们不禁心中沮丧,不约而同地想到:
难不成,今日里我们真要死在这小小的蛾子手中?
迷雾疑云(1)
“熄灭篝火!”劳拉在我背后一推,大声喊道。
我猛醒过来。那些鬼面蛾既然是由篝火引来,只要把篝火驱散,那么它们自会散去。
我运劲劈空一掌打去,前方四五米内的鬼面蛾纷纷被我掌风震落。然后我大踏步奔到篝火之前,双腿连环踢出,将篝火堆踢散。
一根根着了火的木柴被我踢飞,犹如流星般划过半空。鬼面蛾先是受惊散开,很快又追逐着柴火飞拢过去。肯先生原本双手抱胸站在巨岩旁看好戏,此时见篝火将被踢灭,神qíng一紧,随即又笑吟吟地道:“篝火一燃,方圆百里的鬼面蛾皆被引来,此时你踢散篝火也已太晚了些。”
我当时真个是怒从心头起,恶自胆边生,转身提掌吼道:“便是我等必死无疑,在死之前,我也要一掌毙了你,好拉你当个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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