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文彪让出租车在停车场等着,他径直向服务处走去。服务处其实是个小卖部,经营些祭奠用品,兼作问讯处。看着冷文彪走近,服务员挺热情:“同志,你要点儿什么?是哪个厅的?”
“我想打听个事。”冷文彪小心翼翼地说,“最近有公安送来的尸体吗?”
“有啊,几天了,一直没人过问,还存在冰柜里呢。我看看啊……金星分局送的,死者叫夏茜,联系人是罗建华。他特别交代过,如果死者亲属来的话,可以打他的电话。”
冷文彪记下罗建华的电话:“我可以看看吗?”
“这个你要问罗警官。一般来说,不经警方同意是不能看的。”
“那么,有什么资料可以确认一下身份吗?”
“有。”服务员从柜台里拿出一个文件夹。
冷文彪有点儿奇怪,本想装一装的,不料自己竟然真的非常紧张。他们夫妻感情十分淡薄,生活上各行其是,经济上如同合伙人,合灶煮饭,按份分钱。但此刻,他确实是超乎寻常地紧张。接过文件夹,翻开第一页,他就感到呼吸困难、心脏狂跳。
首页是死者的户籍资料和相关证明材料目录。冷文彪瞟了一眼,就如遭电击一样,一下子瘫倒在地上。“茜茜!”他哭天抢地,“茜茜,茜茜!”
一旁的服务员则见怪不怪,等他哭得没意思了,才走过来捡起文件夹,冷冰冰地说:“你还是先回去吧,与罗警官联系一下,明天再来处理后事。”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冷文彪打通了罗建华的电话,驾车带着休闲中心的女领班娜娜赶到殡仪馆。罗建华已经等在服务处,尸体正式移交。冷文彪在殡仪馆订了泰山厅,准备操办葬礼。
下午三点,在娜娜的操持下,灵堂布置完毕,亲属陆续赶来吊唁。何如雪也来了。人死为大。死了死了,万事皆了,一切都可以原谅。看着躺在灵柩里的夏茜,何如雪悲从中来,立即拨通了吴戒之的电话:“夏茜死了,死了有一个星期啦,你知道吗?”
“等着我。”吴戒之说。
殡仪馆里的亲戚大都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吴戒之赶到时,彼此都没什么热情。他顾不上这些,他关心的只有何如雪。远远地,他看到何如雪穿着一件白色羽绒衣,目光茫然地站在坪里。他冲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这是离婚以来,她第一次没有拒绝他的拥抱。她的身子突然软成一团,仿佛支撑她的骨架完全融化了。
“夏茜死了。”她的声音低得像耳语,“是你杀的吗?”
“怎么可能?”吴戒之说,“那天我离开家后就去了云都,跟单志杰一起回来的。刚到东洲,局里就把我关了禁闭。”
何如雪摇了摇头,似乎有新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他们把你怎么样了吗?”
“没有。”吴戒之紧紧地搂着她,生怕她跑了似的。
“一周前,也就是你回家的前一天,她来过。她向我道歉——”何如雪轻轻地说,“她说她对不起我,对不起我们,是她破坏了我们的生活。你拿着那些聊天记录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那件事的经过。夏茜希望有机会向你道歉。她来家里那天,本以为你会在的。”
吴戒之全身一震:“你是说,她来家里是找我的?”
“你不在,她让我转达……”
吴戒之估算了一下时间,应该就是乔争春来分局开案情分析会那天。那天他看到了视频资料,认出了跟踪史晓梅的女人就是夏茜。她有什么话要说?吴戒之想,也许不仅仅是道歉。如果当时就找到夏茜,后面这些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也许,正是因为她来找过吴戒之,反而害了她自己。
傍晚,灵堂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几个身着孝服的女人冲进来,打开夏茜的灵柩,拖出尸体,放在一副破旧的医用担架上,抬起来就往外冲。值班民警发现情况不对,迅速堵住灵堂大门。
罗建华马上赶到了殡仪馆。只见泰山厅门口,喊声、骂声、哭声,乱成一片。得知冷文彪不在殡仪馆里,罗建华一边给他打电话,一边挤过围观的人群。在一片喧闹声中,罗建华吃惊地发现,抬着担架与民警和保安僵持的是几个中年妇女。虽然是女子,但她们个个膀大腰圆,明显是精心挑选出来的。
罗建华指着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妇女问:“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抢尸?是不是冷文彪指使的?”
那个妇女一时张口结舌。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违法的?我现在就可以拘留你!马上把尸体抬回去,否则我就不客气了!”罗建华声色俱厉。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那几个妇女一个个茫然无措。不用说,她们都不是真正拿主意的。她们的目光在四处寻找,可是不见了冷文彪,娜娜也不见了踪影。罗建华一眼看到了夏茜的姨妈。罗建华在调查案件时接触过她,知道她姓胡,是位识大体的女人。他立即上前和气地说:“胡姨,这些人都是你的亲戚吗?”
胡姨摇了摇头。罗建华转过头,盯着那几个女人:“快点儿退回去,还要我们动手吗?”
几个女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人敢主动搭茬儿,脚步却开始后退。罗建华明白,她们之所以还在犹豫,是因为没有得到主子的指示。只有挖出主子,才能解决今天的麻烦。冷文彪的电话一直没接通,罗建华索性调成自动重拨,不打通他的电话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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