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一阵凳子响。邓庆辉把手里的水果放在茶几上。周劲松与何如雪打过招呼,便径直往阳台走,与正要出来的两个男人迎面碰上。周劲松看到阳台上的棋盘,笑着说:“不错嘛,挺有闲情逸致的。”
吴戒之客气地请周劲松坐下。周劲松也不谦让,一屁股坐下来,说:“小单行不行?不行的话,我来与小吴杀一盘。”
吴戒之搓着双手:“我哪是周局长的对手。”
“就你了。”周劲松说,“以前你在办公室时,我看你下过,那时就有挑战之心。我想给你一个机会,你可要把握好。”周劲松说着,把象棋子一个个摆到棋盘上,“棋如人生,讲究智慧,也讲究品格,智慧在于如何进退,进一步占尽先机,退一步海阔天空;品格则在于不取巧,不悔棋,胜不骄,败不馁。品格是可以锤炼的。你经历了这么多,我倒要考验考验你有没有提升。”周劲松语重心长,“你能在乔争春的事情上实事求是地为他作证,可见你的品格不俗。”
周劲松又转头看着单志杰:“志杰也一直在怀疑乔争春,但你并没有因此影响工作,反而把工作干得更好。这样做,我很欣赏。这不仅反映了你超人的胆识和勇气,更反映出你是站在法律正义的高度,站在实事求是的角度看人看事的。”
“而你,”周劲松又把目光转向吴戒之,“以前肯定怨恨乔争春,认为他有意整你。但你并没有让怨恨蒙蔽眼睛。当他需要你协助侦查时,你能够勇敢地承担起责任。当他需要你出来证明他做的事情都是侦查需要时,也许你心里还有怨恨,却保证了自己证词的客观公正。”
“那不算什么。打击犯罪、保护良善,是我们入警的誓言。”吴戒之说。
“说得对。”周劲松说,“但你不能仅仅把它当作一个誓言,它应该是融入你血液之中的法治精神。只有这样,才算得上自我救赎的完成。”
吴戒之惭愧地低下头。
周劲松笑了笑,拍拍他的肩:“哈哈,看来我言重了。不过,我只是联系几起案件说说而已。今天,我们辛苦经营的几起案件都提起了公诉,大家应该高兴才对。”
“可惜几个主要犯罪分子,特别是冷文彪死了,没有让他们受到正义的审判。”单志杰说,“还有那个杀害史晓梅和夏茜的郑文军,一直在狡辩。他一口否认了自己跟史晓梅的关系,也不再承认自己约了史晓梅,不承认自己引诱、绑架史晓梅到榨油坊,甚至说冷文彪在榨油坊杀的人是谁,他都不知道。”
“不是可以鉴定吗?”吴戒之问。
“澳门方面提供的史晓梅的DNA与梅溪公园那具碎尸的尸检结论不符,史晓梅成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失踪者,而那具碎尸则成了无名尸体。”单志杰说,“郑文军翻供,只承认自己犯了作风问题。两朵幻花成了冤魂。”
吴戒之放下手里的棋子:“这么说,两起杀人案无法认定了?”
“正在努力。”周劲松说,“武装贩毒案已经是铁板钉钉,幻花群的几个女人也被以敲诈勒索罪提起了诉讼,但公诉方至今还没有就郑文军的故意杀人罪拿出结论。乔争春还在‘双规’中,纪委认为他还有一些违纪问题没有完全说清。纪委的同志告诉我,他目前的状况还不错,自觉工作中有些方法和手段有待改正。他还想出来后请吴戒之吃饭呢。”
菜已上桌,酒已倒满,何如雪喊“吃饭了”。
众人就座,周劲松端起面前的酒:“我们的事业,注定是一盘连续下下去的棋。今天没下完,我想明天接着下下去,好不好?”
单志杰端起杯,吴戒之却说:“以后我在街上与老人们下棋,你们的棋我可插不上手了。”
周劲松转向何如雪:“今天我们专程来品尝你的手艺,一是感谢你能理解吴戒之,也希望你能继续接纳吴戒之,给他一个温暖的家;二是想当着你的面,请吴戒之回局里上班。局里最近将刑侦支队的重案侦查大队高配为副处级,我提议由吴戒之担任政委。局党委已基本同意,让我来征求他的意见,我也一并征求你的意见。相对原来的职位,这个位置是低了些,表明组织上是以降职的形式在作安排。这是因为他的错误是客观存在的,同时,组织上也相信他是遭到别有用心之人的陷害,他的错误不是主观故意的。吴戒之还年轻,现在受点儿委屈没关系,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但这是个让人忙得昏天黑地的职位,我知道你和吴戒之都需要时间考虑。”
接下来,大家都没有再说工作上的事情。周劲松对何如雪的厨艺赞不绝口。吃过饭,周劲松和邓庆辉、单志杰起身告辞。周劲松感慨:“真羡慕你啊,每天都吃这样的美味佳肴。我是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
吴戒之把他们送到门口,关好门,回到客厅。他想将何如雪抱在怀里,但伸了几次手都没有抱成,她躲开了。“我担心再出去干刑侦工作,会影响你们母子……”
“冤屈不可怕,可怕的是品质变坏。一个品质败坏的人,没有幻花群,还有幻叶群、幻彩群,幻花的幽魂附着在哪里,他就有可能在哪里堕落。”何如雪说,“刚才你们在讨论下棋,说到了棋智、棋品。一个人的棋智只能影响输赢,但棋品低下,却让人不齿。同样的道理,你当不当官、发不发财,与我跟不跟你在一起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你人格的吸引力。只要人格还在,它就能抚慰所有的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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