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意识到烈日中被劫持在船舱的海员非常不幸,阿里・阿布迪也不会更卖力地谈判,因为拖延时间可能可以榨取更多的赎金,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残忍的人。他也认为完全没有理由虐待——即使是对索马里的雇工。他开始有些后悔答应帮这个海盗头子谈判了。这家伙是个暴君。
鞭笞的间隙中,他听到那个倒霉蛋求饶。那人说的是瑞典语。阿布迪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传教士对托尼・苏亚雷兹向全球播报的颠覆性言论的反应绝对是歇斯底里的。
他三个星期都没上线布道了。所以视频播放的时候,他没有看到伊斯兰圣战士的帖子。他的一个巴基斯坦保镖能懂一点英语,是他提醒传教士的。传教士看了个尾巴,完全难以置信,于是又从头放了一遍。
他坐在自己的台式电脑前,满心惊恐地看着。这是假冒的,当然是假冒的。不过它很有说服力。一切都像得可怕:胡子、相貌、穿着、那块黑布,甚至那双眼睛——他正在看自己的二重身。而且还是他自己的声音。
不过,和视频里说的话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正式放弃主张等于死刑。现在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说服那些忠诚的人,他们是被一个巧妙的骗局骗了。他的仆人在书房外面,听见他冲着屏幕上的人物形象嘶喊,忏悔是假的,自己放弃教义不是真的。
美国演员的脸从画面上慢慢消失了,传教士在椅子里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整个人像被抽干了一样。然后他犯了个错误。他想:“至少那个人会绝对相信他。”他联系了那个真正的朋友——在伦敦的盟友。他写的邮件。
切尔腾纳姆一直在监听,米德堡也一样。海军陆战队的中校安静地待在美国驻伦敦大使馆的一间办公室里。格雷・福克斯在弗吉尼亚,办公桌上放着来自追踪者的请求。追踪者告诉他,传教士可能已经被毁掉了,但这还不够。传教士手上有太多的血债,现在必须干掉他。追踪者列出了几种方案。格雷・福克斯要亲自把这份请求递交联合特种作战司令部的指挥官威廉・麦克瑞文海军上将。他确信这件事需要讨论,决定权在椭圆形办公室。
邮件从马尔卡发出的几分钟之内,确切的内容、每台电脑的精确位置和各自的主人,都被核实了。传教士的情况完全没有疑问了,他的同伙穆斯塔法・达达里也是一样。
格雷・福克斯通过技术行动支援局和大使馆之间的保密线路,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回复了追踪者。
“我试过了,追踪者,但回复是不可以。用导弹袭击那片地区被总统否决了。部分原因是周边有密集的平民,部分原因是奥珀尔还在里面。”
“那其他请求呢?”
“都不可以。不允许登陆那片海滩。伊斯兰青年军遍布马尔卡。我们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或者他们的武器装备怎样。高层认为他会潜入那个到处是胡同的迷宫,我们可能会永远找不到他。
“像对本・拉登一样用无人机轰炸的申请也被否决了。不可以使用游骑兵,不可以使用海豹突击队,甚至不可以使用空军特种航空团。从吉布提和肯尼亚去那儿距离太远,从摩加迪沙去又太张扬,而且还有被击落的危险。‘黑鹰坠落’这四个字至今仍能招致梦魇。
“抱歉,追踪者。你干得漂亮。你证实了他的身份,找到了他,毁了他的信用。不过我想,一切都结束了。那个混蛋躲在马尔卡,不可能出来的,除非你能有非常好的诱饵。另外还有个问题就是奥珀尔。我想你最好收拾一下回来吧。”
“他还没死,格雷・福克斯。他双手沾满的鲜血能灌满整个大洋。他可能没法再传教了,但他仍然是个危险的混蛋。他可能会向西转移去马里。让我结束他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格雷・福克斯又说道。
“好吧,追踪者。再多一周。然后你就收拾行囊。”
追踪者挂上电话,意识到自己误算了。他的本意,是想通过在全世界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圈子里摧毁传教士的信用,把他从巢穴里逼到外面来。他希望传教士被自己人追得四处逃窜,没有掩护,重新成为一个难民。他从没想过自己的上司会让自己停止追捕。
他发现自己面临道德危机。尽管他可以像普通人一样投票选举,有作为美国海军陆战队军官的种种好处,还对长官绝对忠诚——也就是他服从上级,但这件事,他不能听命行事。
他被分派了任务,但任务还没有结束;他被交付了使命,但使命还没有完成。情况发生了变化。从现在开始,这是个人的恩怨了。他曾向那躺在弗吉尼亚海滩重症监护室里的老人——那个他深爱的老人——许下承诺,但现在他要放下这个许诺了。
这是从作为军校学员起,他第一次考虑从部队退役。不过几天后,他的职业生涯被那名他从没听说过的牙医挽救了。
阿弗里特把一张恐怖照片捏在手里留了两天。当照片猛然间闪现在昌西・雷诺兹控制中心的屏幕上时,大家都吓了一跳。加里斯・伊万斯一直在和阿布迪先生协商。谈判的主题显然是赎金和时间表。
阿布迪把价码从两千五百万降到了两千万,不过对欧洲人来说,时间被拖长了。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但这对索马里人来说不算什么。阿弗里特想拿到所有的钱,他现在就要。阿布迪向他解释,瑞典船东不会考虑两千万的。伊万斯私下里一直坚持的观点是最终以五百万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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