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断肠说话的语气很客气,也许是因为陌生,所以怕说错话得罪我什么的。
至于他说我怎么记得住他这样的话,我想说就昨天他单手把周全举起的场面,足以让很多人记住他。
何况我和他都是屠夫,屠夫本是一家。
“走,先帮你叔看。”我对他印象挺好的,给他特权。
其实也算不上特权什么的,我这个人做事不喜欢受约束。一些规定对别人有用,对我来讲,我喜欢我就做,不喜欢我就不做。要是为难我,要么就等着我报复,要么我就走人不干。
这一点倒是和张东健有点相似,图个自在。
陈断肠惊愕,一副想都没想到的表情,接着连忙道谢,扶着他叔跟在我身后走向坐诊室。
我在前面带路的时候无意看到之前喊我新来的那个男子,只见他张嘴惊恐看着我,久久没有回神。
也许他还沉浸在之前用杀猪刀开玩笑的话题中,如今知道我就是他口里的杀猪佬,所以才有这般模样。
我苦笑,没去理会他,在众人诧异和惊讶的眼神中进了坐诊室,期间走过去的时候除了患者的表情被我收入眼里,另一边低声讨论的几个医生表情也被我看在眼中。
他们不敢和我对望,见我看他们的时候各自散了,假装忙事。
这不是一个好信号,证明他们并没有接受我这个人,认同我,也不是和我站在同一个队伍的人。要是日后有些争执,恐怕这些家伙会给我落井石……
想到这里,我感觉要想办法拉拢点人才行。
爷爷曾经给我说过一些关于草寇成帝王的故事,说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基本是所有草寇成为帝王的通病,可也因为这样,最终帝王失去大势。
大部分人都排斥他的时候,那么这个帝王也就做到头了。
我现在的处境就是失“大势”,大部分医生不是和我站一边,后果是什么,不用说也能预料到了。
“魏医生那个时候只有六岁,看起来呆呆的,又瘦又小,连我都想不到他长大了能杀猪。那个时候……”
“咳咳。”魏晨他舅在和几个患者吹嘘,我听到又再谈论我杀猪,当下假装咳嗽,提醒他该停下来了。
魏晨他舅忙抬头看我,随即冲我笑,对我说你小子终于来了,再不来院长都要出马之类的话。
“舅,以后能不说杀猪吗?”我知道他在故意叉开话题,不过我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语气和缓,不是生气。
人要脸树要皮,在患者面前总得给我争几分面,不然个个都喊我是杀猪的,而不是治人的。
“懂,懂。”魏晨他舅嘿嘿笑了起来,摆明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我郁闷,没再纠结这个问题。他是我长辈,对我照顾有加,所以他就是喊我什么都不应该指责的。
“坐。”我对着陈断肠他叔道。
这个脸色土黄的中年人把挂号单递上我才知道他名字叫陈邦杰,大我一轮多。
“魏医生,我侄子说你医术高明,拍他几掌就把他以为是绝症的发烧治好了。我的身体不好,几乎从小就开始生病,到现在也就剩半条命了,如果你能帮我治好,必有重酬。”
陈邦杰说话的时候语气比较虚弱,从这一点来看确实灵验了他那句从小就生病的话。
平日里一个人说话语气也能表现其健康状态。如有人说话中气十足,声音洪亮,那么这人必然是精力旺盛,身强体壮的。反之,则是多病,虚弱。
“恩,我会尽我所能治好你的病。至于重酬就不必了,你来看病已经交钱挂号,治病也需要你花钱买药。说简单点,我们现在做的是交易,买卖公平。”
他微微一愣,接着微笑。
“张东健,出来。”我也趁机对他报以微笑,偷偷召唤张东健。
“念经不见你那么积极?”张东健懒懒道。
我呵呵一笑,把抽屉拉开,将地藏经放在桌子上,手指敲打起来。
“我也想念经,可是你也看到了,那么多事要做,我给你念经,谁给我饭吃?不做事有饭吃?”我故意道。
“给有钱人看病,看一次足够让你过一辈子,就算不是一辈子,半辈子也没问题呀。何况,你眼前这个人的病根本就治不好。”张东健一副不在意的语气道。
“什么!”我不在意他那帮有钱人看病的话,而是那句根本治不好让我诧异。
还有他束手无策的病吗?
“大惊小怪做什么?他压根就没生病,只是邪气入体而已,问问他是不是从小多梦?家附近是不是有坟场什么的。”
我没去质疑张东健的话,开口询问陈邦杰,把问题问了遍,果然和张东健说的差不多。
他从小多梦,而且几乎做的是同一个梦。
梦境中他只有十岁,在家门口鱼塘和朋友们玩耍。每次玩都会玩到下午,仿佛设定了一样,即便后来他知道是梦境,想尽快抽身,但是走都走不了。
一到下午,鱼塘水面会出现一个年有二十多的女人。长长的黑发,看起来很和善,站在水面上对他们招手。于是他们就会向女人走去,接着小伙伴们一个两个掉到鱼塘里,淹死。
他也一样,也掉到鱼塘里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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