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们正喝着茶呢，有个兄弟跑了进来，奇怪地说，那家棺材铺的正屋里怎么有张黑白相片?还是死掉的那个商人的。这事你说有多奇怪!我们原本是想给他弄张黑白相片的，想他这么有钱的人总会有张照片吧?那时，虽然照相馆不多，但有钱人都好个派头。可是没有，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我们想，可能是人家不好这个，就没太当回事。可怎么突然间就有人把他的照片供在了屋子里呢?而且一进门就看到了，你说这有多骇人!我们兄弟几个就进他的店铺里去了，店铺里又脏又乱，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我们四处找了找，也没有什么面生的人。那时，南兵马司有鬼的事早就传开了，我们看着那间没有人气的房间，都怕得要命。队长说，可能是人家家人来了，拜了拜又走了。叫我们放心，别多想。”
“是这样吗?”吴炳湘赶紧问道，因为这个老巡警说的跟他进去时见到的情景是一模一样的，他急切地想确认一下。
“当然不是，可能是别的原因吧，但肯定不是他的家人。因为我们聊天时知道他是孤儿。即使有什么家人，他在这里也不跟谁联系，他们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呢?但当时也没别的更好的解释了，我们就那么疑神疑鬼地回去了。你说，监狱里以前死过那么多人，满墙都是血，我们都没感到害怕，就是棺材铺那里多了张照片，我们就怕了。人的心可真难捉摸。”
老巡警无奈地摇着头，拿出随身带的水壶，喝了点水，从这点可以看出他是个挺周全的人。因为当时的巡警可没人背个水壶上大马路的，渴了就买碗茶，世道乱的时候也有巡警喝茶不给钱的。这样看来，这个巡警也算是忠厚老实。这样一个人说的话，吴炳湘还是信的。看着老巡警的喉结一动一动的，吴炳湘也感到嗓子有点干痒，倒不全是因为渴，而是想知道后来的事，他料定肯定还有什么事使老巡警真正地感到害怕。
老巡警观察还算敏锐，看到吴炳湘的表情，忙擦了擦壶口，递给吴炳湘。吴炳湘摆手拒绝了。老巡警又喝了一口，擦了一把嘴，眼睛看着远方愣了一会儿神。
果然，像吴炳湘预料的那样，老巡警又开始回忆：
“那之后，我们兄弟几个私下里就形成了个默契，有事没事地就往棺材铺那里瞅瞅。几天下来没什么人出入，也没什么事发生，我们也就安心了。加上整天这发生点事，那发生点事，活儿一忙，事一多，渐渐地也就忘了这个事。有一天晚上我值班，待着无聊，那时监狱里还没来新的犯人，我们这些人都挺闲的。突然听到有轻微的声音，仔细听也不是从监狱里发出来的，我的心一下紧绷了起来，直觉告诉我那个声音就是从棺材铺那里传出来的!是第六感吗?反正我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地方，跟通灵了似的。像是鬼祟的人声，又不太像，反正很轻，似乎有什么事正在秘密地发生。你知道，那可是做棺材的，里面的事都是跟死人有关的。平日里，就是在家里，我往那方面一想，也吓得直哆嗦。可咱是干吗的?咱是巡警!我又喝了口酒，一股热气就冒了上来。于是，我借着酒劲儿，壮着胆子出了监狱……
“那天晚上就有一个细弯刀一样的月亮挂在天上，黑云像烟一样，飘得很快，一会儿光就被遮住了，一会儿又亮了，变幻得太快，我的心也跟着跳得厉害。果然没错，声音是从棺材铺传来的!我放缓了步子，一步一步向棺材铺靠近。里面黑漆漆的，别说看里面了，连我的脚在哪我都看不到。可能是黑云过了，借着一点亮光，我看到一个黑影从棺材铺里面蹿出来，我一惊，但马上意识到那是个人!这可是我立功的机会哩。想到这，我举起手中的警棍就要去追那个人。可黑云很快又把月光遮住了。妈的，那天可真黑啊，我一下又什么都看不到了。就在我要适应周围的黑暗的时候，一双手像是变出来的一样落在了我的胸前，我刚想叫，那双手就把我往后推出去了好几步。他可比我有力得多，摔倒的同时，我还在想，我要怎么打败他、抓住他呢?这时，那个人也跳了起来，用腿一下把我压在地上，月亮又出来了，照在他的脸上，好家伙，你猜那是谁?是队长哟!乖乖，看到是我，他也舒了口气，把腿放下，伸手把我拉了起来。原来，他也是怀疑有别人来这里捣乱。令他疑惑的是，如果是陌生人，那个人怎么会知道棺材铺老板长什么样呢?连我们都找不到的照片他怎么就能找到?这几天，队长每天晚上都会来看看，可都跟我们一样一无所获。我们彼此笑了笑。就在我们要回去的时候，我突然发现队长身后的棺材铺有亮光。队长看到我疑惑的神情也转过了身。他显然很吃惊，低声说：‘我刚才明明什么人都没看到的。’他的话使我觉得自己都不会喘气了。我们向棺材铺靠了靠，天啊，棺材铺里的照片前竟然有两根点上的蜡烛!我们忙冲进去，一人拿起一根蜡烛，进到棺材铺里面的房间，可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在我们疑惑地出来的时候，我看到那照片前又多了两根蜡烛!”
老巡警显然是被自己的讲述吓着了，讲到这里时脸色成了死灰色。吴炳湘一直都在凝神地听着，想着可以解释这个现象的理由。
“或许那个人就在门外，你们没有看到?”
“可怕的就是这点。我和队长从棺材铺里出来，一直在门前守着。这时，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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