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走走吧,别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
王璐的建议,我很容易答应了。猝然不及的失去,从震惊到惶恐,从惶恐到绝望,走不出去回忆的结,把自己困在狭隘的壳,望着出口大小的世界,已经有些透不过气了。
下午的时候阳光还不错,不知王璐从哪儿找来的路线,竟慢步行至一小片湖。光落在湖面泛起星星点点的光,使得心情也不禁轻松了些。
王璐望着水面,许久她才说道:“不知道这样出来透透气的日子还剩多长?”
“总归会有办法的。回医院去吧,多一天也好,不是吗?”我偏过头看去她站的位置,逆着光,即使在白天,她脸上的表情竟也有些看不真切。
不知为何,我俩又谈起了从前,仿佛那时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回到以前无忧无虑的生活时,我总会轻松地笑起来。
时间在交谈中飞逝,回过神来,太阳已斜去了天的另一边。准备返回旅舍时,王璐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我纳闷地看着她,她却看了看我的手臂:“终于不再有淤青了。”
明白她的意思,我点点头,自从继父死去,我再也不用夏天穿着长袖掩盖手臂上的伤痕。知道继父事件真相的人相继死去,如今也没有人再在我的心里留下沉重的伤痛。
那些触目惊心的死亡,对我而言,或许是一次难能可贵的解脱。
若是连过去的自己也一并磨灭,痛苦是否也会随之远去。
吃过晚饭,又聊了会儿天,这才返回房间,天边隐去了落日最后一丝红色的余辉,没开灯的房间渐渐暗了。
我坐在床边,望着桌上的电脑,黑色的屏幕下隐藏了多少未知。房间里淡淡的陌生的清香,头有些晕沉,伸手准备开电脑,却发现离十二点尚有一段距离。
瞄了眼电脑旁孤独的钥匙,心里一沉。
昨天当林彤笑着把钥匙递到我手中时,她说今夜将有礼物送给我。可现在她已不在,这份礼又将由谁来送。
不自觉的又想起林彤最后的表情,她惨白的嘴角微微上扬,犹如在笑,诡异又令人费解。
盯着钥匙,却发现头痛加剧,人有点难受。晃了晃头,挣扎回些许意识,我起身走出了房间。
隔壁房间距离很近,我却走了很久,犹如一名酗酒过度的醉汉半天找不到方向。摸索着探上房门,艰难地插入钥匙,门打开的一瞬,人有些站不稳,摇晃着撑住墙。
房间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光从玻璃窗进入,带来阴森的气息。我伸手打开灯,房间里总算有了些光明。
进了屋,随手关上门,桌上放着一大瓶水,水瓶旁是一张不大的白色毛巾。毛巾下压着一张纸。
纸反面朝上,看不清上面的内容,我迟疑片刻,拿起那张纸,看到正面内容的那一刻,表情凝固了。
那是一张陈旧的履历表,圆珠笔写下的稚气文字。
姓名:何芸;曾用名:刘帜;
视线有一丝模糊,头痛愈演愈烈,手按在桌面,撑住摇晃无力的身体。
模糊的儿时记忆零零碎碎地贴补在一起,那些被自己强制淡却的幼时岁月渐渐清晰起来。
父亲是一个传统保守的人,他一直希望母亲能够生一个儿子继承家业,于是,当新生儿降临在这个世界上时,他对我露出了失望和厌恶的表情。
之后,他不止一次要求母亲再为他生一个儿子,母亲拒绝了,她忍受着毒打和辱骂,用她消瘦的肩膀保护着我。我在怀中呆呆地望着眼前这名发疯的男子,他怒不可竭。
即便如此,父亲并没有放弃想有个儿子的想法,他为我取了他期待已久的名字刘帜,这是他理想中儿子诞生时他高呼的名字。他为我买男装,剪短了我的头发。
儿时,不止一次,被班上的同学笑话,笑话我的名字,笑话我的穿着,笑话我的父亲,笑话我是一个没人要的女儿。
母亲最终还是选择了保护我,她毅然带着我离开了父亲的身边,离开了那个她一直苦心维持的家庭。
然而,她怎么也想不到,我的继父,他依旧没有给予我和母亲一个期待的美好家庭,恰恰相反,他将这原本就不多的光明退入了更深层次的黑暗。
一股浓烟不知从哪儿窜进了屋,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传来,过道上听得杂乱的脚步,和惊慌的呼喊失火了。
烟钻入肺,我立刻痛苦地咳嗽起来。奋力的用所剩无几的清醒,把水瓶中的水倒上白毛巾,抓住毛巾紧紧地捂住口鼻。
视线模糊不清,眼前的影像分裂出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心底一丝莫名的危机闪过,第九天讲故事的人是帜,按照顺序今天死亡的人也应该是帜,不,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
继父死了,沈翊死了,吴泉死了……那些威胁我平静生活的人都不再存在,他们不在了,我就可以更好的活下去。我不要止步于此,是谁,是谁想要杀了我?为什么要杀我?
想呼救却发现无法移开毛巾,头重脚轻地朝前迈出两步,手伸向门的方向。头阵阵剧痛,眼睛睁不开,重重地倒向地面。
烟雾弥漫,希望消失在最后的细缝中。
死亡之旅第十天
意识极轻,轻得几乎忘却了自己的存在,烟尘吸入肺部,伴随着每次费力地呼吸传来阵阵痛意,嗓子干涩地痛,想要喊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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