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致凭清清嗓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想来我们研究所看看吗,林海同学?”
“这台机子是半年前刚刚从武汉搞来的,那有个专门整核磁共振的地方,我上大学时和他们关系很好,”墨致凭站在一座巨大的圆筒状机器旁,兴致勃勃。数台顶到天花板的柜子被摆放在房间两侧,林海认出里面的一叠叠铁盒都是计算机,电缆被用集线器梳理得整整齐齐,从不同的方向连接到那台机器上。巨型机器雪白的外壳上几乎可以倒映出人影,而它的中心则是只能容下一个人的空腔。这台机器让人联想到科幻电影中的某些情节,林海想到自己可能要躺进去,不禁腹部有些抽搐。
“这是超灵敏核磁共振成像仪,跟普通医院的不是一个水平的。它的分辨率可以达到细胞水平,每秒钟能拍摄上万张不同位置的切面图像,重建某一个区域内的高分辨率立体影像。这种设备全世界现在只有三台,另外两台分别在麻省和墨尔本。”
林海走上前去想要摸一摸,墨致凭猛然抓住他的手。
“噢,这玩意比较敏感,”墨致凭笑笑,“如果要碰最好事先做过消毒。”
林海走到走廊,在窗边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望着室外的几棵高高的扁桃树。研究所内的空气充满着医院所独有的一股气味,一圈观光下来让他有些不适。
神经科学研究所建在新城区的一所医学院内,建筑规划得很好,花草郁郁葱葱。崭新的研究所旁人影稀疏,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学生走过新铺的褐色地砖。今天天气很好,天空上只有几抹浮云,正好遮住了过于炽热的阳光。
“怎么样,感觉很不错吧?”墨致凭走到他身旁。他穿着一身白大褂,更富有学者气息了,“等会签份文件,你就是我们课题组正式的志愿者了!”他一瞥趴在窗台上的林海,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什么问题了,只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林海低声说。
“什么?”
“你看起来很急切,一上来就对我又是介绍又是拉拢的。”林海看着窗外,“我……很重要吗?”
墨致凭一愣,露出狐狸般的微笑:“哈,你还是挺聪明的。”
“本来是我去找你寻求帮助的,可是现在好像是你来拉拢我加入研究一样。”
墨致凭把眼镜取下来,拿出眼镜布擦拭:“你说的没错,你确实对我们很重要。因为……”他把眼镜放到鼻梁上,“像你这样重度的睡眠瘫痪症患者,非常非常地稀有。但是像你这样的特殊体质,又是我们研究不可或缺的。这项研究一直以来没有进展,只能做一些隔靴挠痒的试验,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我们没有合适的志愿者。”
“这样吗……”林海挠挠头。
“安心吧,”他拍拍林海的肩膀,“研究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学习的。你只是个志愿者,时不时来我们这里做个试验,就像是简单的体检一样,只要轻松地睡一觉就好了。连辐射都没有,CT是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的。”
林海望着远处点点头。
“小墨,你心情不错啊。”苍老但慈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身望去。
一身白衣的白发老人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连脚步声也没有。他的手里夹着厚厚的文件夹,带着古雅的金框眼镜,胸前的口袋里插着黑色金边的钢笔,脸上的皱纹没有显示出苍老,反而透露出他的宁静。这是林海第一次亲眼见到能把白大褂穿出绅士气息的人,儒雅而不带一丝张狂的气息,第一眼看到就让人感受到他的温暖。
“赵院长!”墨致凭收起散漫的姿态,像小学生一般地打招呼。
“赵院长好!”林海下意识地一起打招呼。
赵院长微笑地点点头:“这位小同学是……”
“他是我们组新找到的志愿者,林海。”墨致凭回答,“我们很快就会有进展的!”
“很好啊。”赵院长和蔼地透过镜框看着林海。同样是注视,却没有墨致凭注视他时的锋利。这目光中融化着独属于医师的关怀,“我想我们以后会经常见面的,林同学。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聊。”
赵院长缓步走向走廊另一头,雪白的大衣如同古代儒士的宽袍般轻拂。
“他是我们的院长,赵建。”墨致凭说,“是个既有声望又有实力的老科学家。我们组的很多突破都出于他的指导。一会我们就把文件签了吧?”
林海看着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赵建院长,心里一丝飘渺的触感浮上水面。
就如同……久别重逢。
六 脑电帽
“大脑是复杂而精致的器官,它就像一个黑匣子,你只能看到它对某个刺激表现出什么结果,但是无法得知其中经历了什么过程。历史上,为了能够理解大脑,人们不断地尝试各种方法,”墨致凭在房间边踱步边扯淡,“在十八世纪末,欧洲有一种被称为颅相学的学说。那时候的医学家们声称只要通过触摸的你的脑袋,就可以通过你颅骨上的隆起和凹陷来推测你的性格。比如说额头凸起代表贪欲,后脑凸起代表社交能力强,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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