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惠妃石椁上有的神兽头上竖有弯翘的长角,犹如大羚牛的弯角,加上雄狮鬃毛飞扬,显得气宇轩昂;有的神兽虽是狮首虎身,但身上又散布着豹斑。这完全符合西亚古代艺术中呈现出混合型动物的神兽形象,直接受益于公元前326年亚历山大东征后西亚与中亚形成的希腊化风格。
唐玄宗时中国正处于盛唐,首都长安是一个百万人口的国际化大都会,摩尼教、祆教、景教(基督教的一支)等外来文化艺术对于唐朝上层人物并不陌生。但是,汉人工匠能把希腊神话雕刻出来吗?一个中国皇后死后为何会选择希腊的“勇士”来守护自己呢?这也是不难理解的,众多外来人口中肯定有不少西域或中亚的能工巧匠,这座石椁绝非舶来品。武惠妃石椁内充满了中国传统侍女,但其正门浮雕围绕着冥界主题,却没有采用儒家恩泽慈爱、佛教涅超度、道教仙游升天的文化艺术,很可能与其早年儿女频繁夭折和死前饱受害死多位王子而精神受惊吓有关。
丝绸之路是一条充满传奇的文化之路。武惠妃石椁正门的主题整体上选择西方面貌的勇士和神兽守护的故事,不仅证明希腊化艺术风格历经古典时代到波斯萨珊始终未有断裂与隐退,而且反映外来神被引入和吸纳到唐人意识之中。据推测,唐玄宗时期中国宫廷中有来自西域的神职人员,他们将希腊化艺术中祈求庇护及实现愿望的神性生活传入中国,扮演着神凡之间教义指导者的角色。
暂且不去评价对于“外籍勇士”的来历的推测是否符合历史事实,单单从国内现存类似文物的历史年代来考虑,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具有所谓“外籍风格”的石椁浮雕,其年代一般都是在隋末唐初以后才随着国力的强盛和文化的传播而逐步出现的,也就是说,老黄他们所说的“外国人的陵墓”,无论是否真的葬有外国人,其入土年代一定是在鲜卑王朝覆灭之后的事情了。换句话说,老黄他们发现的陵墓很可能仅仅是座唐宋以来的墓葬而非鲜卑王巴音诺敏陵寝。
我在电话里嘱咐老黄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因为不经意的一个足迹也许就破坏了寻找历史真相的唯一脉络,最好的办法就是守在原地不动,等着我的进一步消息。
没有任何停留,挂掉电话以后我立刻和青格勒图联系,我向他简要说明了情况,约定稍作准备之后我就立刻出发先行前往霍尔特山,青格勒图由于一些其他的事情需药 处理而暂时没有和我同去,但是他随时等着我发回的消息。
卓云对我的举动有点儿担心,但是在我的劝说下,她还是同意我单独前往,我不愿意打扰她,因为我知道她最近很忙,尽管我不清楚她到底在忙些什么。
我驾驶着青格勒图的帕萨特轿车一路颠簸,向科尔沁草原的腹地前行!向魂牵梦萦的霍尔特山前行!
老黄不在营地,当我到达霍尔特山的时候,留守的员工告诉我说,老黄带领一班人马一大早就前往昨天发现古墓的洞口继续勘查去了。
这个老黄可真是贪心,他打算在我这个外人到来之前先进入墓穴内部进行一番搜索,以期可以发现珍贵的陪葬品,避免以后因为分配不均可能引发的不必要的争吵。现在他的身边没有异己,营销副总在昨天晚些时候也亲临洞穴查看了,据说他看了宽大厚重而精美绝伦的石椁之后面色发青,上来以后几乎没怎么说话就带领着他的几位心腹手下乘坐面包车离开了营地,这也算是对诺言的一种践行吧!
我独自行走在通往霍尔特山南麓缓坡上的墓穴发现地,这片草场对于我而言是如此熟悉,行走在这里就如同是走在自家院套里那么轻车熟路,没有对于旷野寂寥的排斥,没有对于蒙古苍狼的恐惧,也没有对于不可知未来的一丝担忧,这份自信与成竹在胸的感觉是我第一次踏上这片草场时所不具备的,时间可以让人成熟,磨难可以让人坚强,在时间与磨难的双重作用下,我已经由一个患得患失的伪潜伏者成长为一个有着内在追求目标而意志坚定的乐观主义者了,这大概就是我在蒙东地区六年潜伏之后的一种非物质化收获吧!
老黄没有像我预料的那样投身于古墓寻宝而不管墓外的昏天暗地,在我走到墓穴位置的时候,他正坐在距离洞口不远的一处外露岩石上吸烟休息。
老黄看到我以后很客气地向我点头并打招呼:“云飞老弟你可来了!我们一帮弟兄可都是望眼欲穿了啊!”
我走过去和老黄很亲近地握手,交流是双向的,情绪也是可以被感染的,“黄经理,久违了!”
我们寒暄了片刻,马上进入正题。
“黄经理,你再仔细说说这个洞口是怎么突然塌陷的,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坐在洞口外侧的土堆上问老黄,其他员工或蹲或坐围在旁边,有点开田间会议的感觉。
“大致的情况我昨天已经打电话告诉你了,至于具体的情况我可说不好。”老黄扭头在围观的人群里寻找,然后指着一个蹲在旁边的胡子拉碴的员工,“喂!你过来!蹲那么远干什么?你来给云飞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
那个倒霉员工的腿有点儿瘸,他挪了过来,坐在老黄的身边,老黄对我说:“就是他在探墓的时候踩塌了这个洞口的。”
“这哪儿是我踩出来的啊?”胡子男有点儿委屈,他慢声细语地向我介绍了昨天事件的来龙去脉:“这么结实的墓顶是我能踩坏得了的吗?我当时正和另外两个兄弟用油压钻头打眼,我可真倒霉,选在洞口这个位置,你也看到了,这杆油压钻头是需药 人按住才能向下钻探的,我当时就站在这里用力按住压杆,刚开始钻还没什么事情,后来遇到一点阻力,我以为肯定是草皮下面流沙层里面有水砾石,所以就使劲往下压,结果再一使劲就塌了,我整个人就直接掉下去了,要不是有油压机和柴油机的电缆连着,没准我都报销掉了!现在脚还肿着呢,真是倒霉啊!就算是没伤到骨头,但是不管咋说这可都是工伤!”
52书库推荐浏览: 富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