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说不好,永安号天天满座,来吃饭的都是平头老百姓,又没有明星大老板,我哪能个个都记着?”店伙计把茶壶茶杯放在桌上就走了。黄向东伸手要倒茶,被土肥原按住,“我还有点急事,要先走一步,就别喝茶了。你们俩也早点去王岗机场,免得误了飞机。”
黄向东有点意外,但也没说什么,土肥原掏钱付账后三人走出饭店。铃木光头从汽车里钻出来,手里拿着半个面包,走到黄向东面前问:“现在就出发吗?”
黄向东点点头,等伊纪牡丹进了汽车,土肥原对黄向东说:“不管遇到什么事,路上最好不要停车,一直开到机场为止。”
“为什么这么说?”黄向东疑惑地问。
土肥原朝饭店里看了看,“那几个打架的人,我觉得很值得怀疑。刚才我故意抓住那人的右手腕,发现他的右手食指前端有老茧,应该是经常开枪的人。总之你们最好小心点,如果半路上遇到意外,尽量不要停留,更不要下车。”
在驶往王岗机场的路上,伊纪牡丹问:“刚才和土肥原先生吃饭聊天,还算融洽吧?”
黄向东明白她的意思,便说:“当然融洽,只是土肥原先生酒量比我好得多,开始的时候我还能勉强跟他喝个平手,如果不是那伙人打架搅了局,估计再过一会儿我就得喝醉了。”
伊纪牡丹笑着说:“看来我们还得感谢那伙人呢!”黄向东笑而不答,心里却有不太好的预感。土肥原有丰富的谍报经验,他的怀疑绝不是空穴来风,为什么偏偏在他们吃饭的时候碰上打架?很有可能是那些人在借机认脸,以确定是否是他们的目标。
他对司机说:“在我们到机场之前,如果遇到堵车、撞人之类的事千万别停,更不能下车,听到了吗?”
铃木光头笑了,“时间来得及,肯定误不了回日本的飞机,放心吧。”
黄向东回头透过后车窗观察了几分钟,见并无人跟踪,但他心里仍然惴惴不安,说:“注意看路面有没有可疑的东西。”铃木光头“嗯”了一声。再拐过几个弯,上了一条偏僻的路。路上没什么车,只有寥寥几个行人在走,街面很干净,深秋的落叶在路面盘旋飞舞。一阵大风刮过,忽然铃木光头急打方向盘,好像在躲避什么,随后汽车右侧猛地下沉,发出“扑落扑落”的怪声。
“出了什么事?”伊纪牡丹抓着黄向东的胳膊。
铃木光头连忙踩刹车停住,摇下车窗探头朝后面一看,开始叫苦,“车胎被扎漏了!”说完就要下车。黄向东道:“等一下,先别出去!”他坐在车里观察着,路上前后都没什么人,再掏出腰间的手枪,慢慢推开车门下来。果然,右后侧轮胎扯开个大口子。铃木光头蹲下仔细检查,拔出两个形状奇特的黑铁钉,铁钉由四根约两厘米长的尖组成,各呈60度角,无论怎么放都会有一根尖朝上,三根尖朝下。
“奇怪,路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铃木光头疑惑地说,“这是补胎匠才有的朝天钉,他们把这东西撒在修车铺附近,被扎破轮胎的司机就得找他们来补胎,可能这里有修车铺吧。”
黄向东前后观察,街道两旁是冷冷清清的俄式和日式青砖独楼,都是大门紧闭,也没看到有什么修车铺。“这可怎么办?离机场还有多远的路?”他问。
“这里是孙家站,到王岗机场最少还有十几公里,我去街角那边找个商店或餐馆,打电话给附近的警察署,让他们赶快派辆警车过来接我们。”铃木光头说。
黄向东心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同意,并嘱咐他注意安全。铃木光头顺原路返回,步行朝街角走去。黄向东钻进汽车坐下,安慰伊纪牡丹:“车胎扎破了,没事,司机去找电话搬救兵。我们坐着等一会儿,时间来得及。”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却非常不安,想起土肥原之前说过的话,总觉得扎胎事件不是什么巧合。
伊纪牡丹点了点头,靠在他身上。过了几分钟,黄向东问:“怀孕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想让你分心,不管你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我只知道你有重要的事要做。我会把孩子生下来,到了战争结束的时候你再回京都看我们。你答应我,一定会来找我!”
黄向东说:“当然,这是我们的孩子,如果我妈妈知道,她也会很高兴。”
伊纪牡丹抬头看着他,“你是中国人吗?”黄向东不想再瞒,点了点头。
“可你为什么会和他那么像?”
“我和他是双胞胎,我们的父亲三条木当年在哈尔滨开诊所,他的原配妻子没有生育能力,他就和我们的母亲、一个穷苦的中国女人生了我们。然后他把三条洋平带到日本,我母亲就留下我。”黄向东说了实话。
伊纪牡丹歪着头,忽然笑了,“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为什么你父亲当年带回日本的不是你?”
黄向东失笑道:“人之初性本善,性格和思想都是后期教育的结果。如果当年父亲把我带回日本,可能还不如三条洋平,你信吗?”
伊纪牡丹笑着摇摇头,紧紧搂住黄向东的脖子。忽然黄向东瞥见车尾远处的街对角有两个男人不疾不徐地朝这边走,双手都插在口袋里,眼睛紧盯着他们乘的这辆汽车。再一转头,发现车前面不到五十米处也有两个男人走过来,也是双手插兜。黄向东顿时把心提到嗓子眼,他轻轻推开伊纪牡丹,打开腰间枪套的扣子,说:“我们出去透透气。”还没等她回过神,黄向东就打开车门,硬把伊纪牡丹拽出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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