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向东却得理不让人,他一把撕开上衣扣子,露出胸膛的白肉,跳在椅子上大叫:“共产党要杀平头老百姓了,大家都看看啊!”
周保中气得哇哇大叫,掏出镜面匣子枪就要扳机头。黄向东连忙从椅子上跳下来躲在桌后,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哎,你要干什么?还真掏枪啊?也没人管管啊!”
屋里的几个人又气又笑,小吕和铁柱也上前劝住周保中。周保中当然不会真开枪打黄向东,只是盛怒之下想吓唬吓唬对方,他哪里知道黄向东是个典型的纸老虎,光会咋呼。吴站长泄了气,“得,你实在不愿意干,那就拉倒吧,君子不强人所难。我们这些人空有一身胆量和能耐,可惜长得不像三条洋平,唉,老天爷不开眼,没办法啊!”他摇着头,把桌上的日文资料和照片捡起来递给小吕,让他收好。
“这还差不多,你们说话得算数啊,别再到时候反悔!”黄向东生怕对方变卦。
此时的黄淑凤心中非常矛盾,她非常想让黄向东有点出息,能做点儿男子汉大英雄干的事,可照片上的那种地方,简直就是地狱,她一想起来就哆嗦。看到小吕走向小木门,她伸出手,“小、小吕同志,那资料和照片再给我看看……”
小吕应了声,把东西放在黄淑凤面前的桌上。铁柱走到桌旁,脸上带着讥笑的表情弯腰拍了拍黄向东肩膀,“喂,黄先生,起来吧,白大爷早就把枪收起来了。”
“是吗?他不会胡乱开枪吧?”黄向东心有余悸地问。
众人又笑起来。铁柱强忍住笑,“不会不会,保证没事儿,你快起来吧。”黄向东这才慢慢站起来,偷眼看了看周保中的腰间,果然那牛皮枪套里牢牢别着手枪,这才松了口气,挺直腰板对铁柱说:“其实我不是怕他,朗朗乾坤,总有王法管着,是吧?”
小江边笑边点头,“对对对,我知道你不怕他。”
看着黄向东的丑态,铁柱心里非常鄙视,他走到周保中跟前,低声说:“白大爷,我看就算了吧,你看这家伙的德行,别说顶替三条洋平到731部队做间谍,就算让他上街游行喊个口号,估计都能吓尿裤子。如果逼着他潜伏,我猜最多十分钟,就得被日本人看出破绽给枪毙了,何苦呢?”
周保中点点头,叹了几口气,对吴站长使个眼色,意思是建议他放弃计划。忽然听黄淑凤惊呼:“这姑娘、这姑娘是谁?”
吴站长走过去一看,见照片上是几名赤身露体的年轻中国女人,其中有的两只乳房被切掉,鲜血直流;有的正被几条强壮的狼狗撕咬大腿,右腿甚至已经咬断,只有一些皮肉和筋还连着;有的身子吊起,肚腹被狗咬破,肠子流得满地都是。旁边站着两名手握战刀的日军军官,照片下面印着一行歪斜的楷体黑字:
哈尔滨医科大学反满抗日分子肖雯、李晓萍、桐君、纪淑香,于十九日作特别移送处理。
“这是被日本关东军抓到的所谓反满抗日分子,都被送到731部队做试验去了。这几个女子应该是哈尔滨医科大学的女大学生,肯定是因为强烈反抗,不配合实验,结果惹怒日本人,直接放狗把她们都给咬死了。”吴站长说道。
黄淑凤用颤抖的手指着照片中左侧第三个被吊起来的年轻女人问:“她、她是桐君吗?”
吴站长仔细看了看,“我也不认识。这是四名女大学生,下面虽然写着四个人的名字,但具体谁叫什么名字,我真不知道。”
“瀛子,快过来!”黄向东应声走到母亲身边,黄淑凤把照片颤抖着递给他,“你看看这个!”
黄向东拿过照片,只看了一眼就傻了,“这、这不是桐君吗?”说完惊讶地看着母亲。
“你也觉得她像桐君?”黄淑凤流着泪说。
再看下面配的两行小字,赫然有“桐君”两个字在内。黄向东好像胸口被人用重锤猛击似的浑身发抖,几乎要窒息,他有点站不稳,连忙用手扶住桌子。
吴站长、小吕、小江和铁柱等人见状很疑惑,都凑过来看这张照片,问道:“这照片怎么了,你们认识这几个女大学生?”
“她是瀛子在医科大学念书时的同学,也是瀛子的女朋友,那是一九三三……不对,是三四年,桐君突然被日本人抓起来,说是什么反满分子,从那以后就失踪了,我们再也没见着过她。她家是江苏的,家人来哈尔滨找了大半年也没结果。谁能想到居然死得这么惨啊!”黄淑凤大哭起来。
大家面面相觑,吴站长拿着照片刚要发问,黄向东猛然跪在地上呕吐起来,表情十分痛苦。
铁柱心想这家伙刚才已经看过那些照片,却到现在才觉得恶心呕吐,反应也够慢的。黄淑凤边哭边说:“桐君这姑娘,和我们家瀛子认识五六年,都已经定了亲,准备结婚了。谁知道被日本鬼子抓去,再也没见到人,今天才知道死得这么惨啊!”
众人恍悟,不由得对黄向东也有了几分理解。吴站长连忙收起照片,扶起黄向东,“兄弟,真对不住,我们也不知道这件事,让你难过了。”
“我、我没事。”黄向东接过小吕递来的毛巾擦了擦嘴,艰难地喘着气,眼睛瞪得通红,“该死的日本鬼子,我肏你们八辈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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