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已经晚了,那些土匪们最恨日本军人,老爷岭的山寨几十年没有敌人打进来过,全靠盘陀路御敌。现在居然被日本鬼子冲进来救走人质,土匪们全都红了眼,没头没脑地冲进盘陀路去追。为了保密,盘陀路的安全路线并不是每名土匪都知道,只有那二十几名头领懂得进出的路,另外还有一些像老胡头这样的资深土匪。结果那些土匪乱闯一气,很多人走错了岔路,踩中翻板陷坑和两侧的飞刀机关,死于非命。再加上特种兵手中的冲锋枪火力压制,土匪们和黄向东的距离越拉越远。
出了盘陀路,几辆卡车响着引擎停在树林中,车门大开。特种兵把黄向东推进卡车驾驶室,几辆车迅速启动驶离,转眼工夫就没了影。
“心律偏低,偶有失律现象,脉搏正常,血压正常,脏器正常,视力及神志正常。左侧第六七肋骨有陈旧性折断,全身约七十五处外伤,并未伤及内脏和要害。轻微脑外伤,偶有间歇性记忆缺失。石井先生,病人身体素质很好,基本无大碍,多休息几个月就会痊愈。”
两个身穿白衬衫和绿军裤的中年男人站在病床前,微笑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黄向东,旁边的大夫边在本子上做记录,边向两人作汇报。黄向东迷迷糊糊睁开双眼,觉得头痛欲裂,眼前这两名一高一矮的中年男人,令他立刻想起在石牢中看到的厚册子中的那些照片。没错,就是他们,高个是石井四郎,稍矮的是北野政次,两人分别是关东军防疫给水部队的创建者和现任首脑。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石井四郎轻轻按住,“三条君,不要动,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黄向东借着头痛闭眼的机会,脑中努力回忆在厚册子里看到的那些资料,上面写着石井四郎和北野政次都是医学博士。按他的身份和地位,一般要称对方为“博士”、“前辈”或称呼军衔,比如“石井少将”,但因为三人都是从京都帝国大学医学部毕业,因此称对方为“老师”则更亲近。不过,因为三条洋平已经加入关东军防疫给水部队的正式编制,所以对北野政次的称呼要有所不同。
“石井老师,北野长官,你们、你们怎么来了,我这是在哪里……”他尽量模仿日本关西口音说道。表面上他在休息,实际却紧张得快要窒息,手和脚都在发抖。毕竟他的任务才刚开始,现在他面对的不是吴站长和土匪,而是真真正正的日本军人,杀人魔鬼。
北野政次问:“你发烧了吗?好像你在发抖。”
旁边的医生从黄向东腋下取出体温计看了看,说:“体温正常,因为缺乏营养,所以还有些偏低,发抖是精神紧张所致,没有关系。”
“谢谢医生,我们想和三条君单独待几分钟。”医生点点头走出病房,石井四郎和北野政次都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黄向东的脸,却不说话。
黄向东心脏狂跳,怕对方从相貌上看出破绽,但又不敢和他们对视,干脆继续闭眼装病。北野政次叹息道:“如果不是那个叫老胡头的土匪收了十根金条,把通往土匪山寨的路透露给我们,恐怕到现在也没办法救你出来。你受了这么多苦,瘦成这样,真是抱歉。”
“别、别这么说,石井老师,是我个人的疏忽,给你们添麻烦了。”黄向东道。
石井四郎问:“你的嗓子也受伤了吗?”
黄向东连忙说:“没事,我在监牢里发了几天高烧,把嗓子烧坏了。”
石井“哦”了一声:“我会让医生再开一些消炎药给你。”三人又闲扯了一会儿,黄向东按预先设计好的情节对两人说了一遍,说自己本想到海林支队考察研究,结果却在牡丹江被那个“六指神”绑架到老爷岭。石井四郎和北野政次对视一眼,石井问:“三条君,那些抗联军和土匪对你用刑了吗?他们都问过什么问题?”
黄向东知道对方的意思,连忙道:“我受过反酷刑训练,什么都没说。而且他们没有对我动用大刑,只是普通的皮外伤,我也很奇怪。”
石井和北野脸上都露出轻松之色。北野政次微笑道:“他们是怕你重伤危及生命,就无法从你口中得到情报。石井少将听说你的事,就立刻从日本飞来督战,他特地找到冈村宁次总司令,派出最精锐的伍藤特种部队,又配合间谍打通内部,这才成功地把你营救出来,可见你在我们心目中有多重要。三条君,你是大日本帝国培养出来的优秀军人,我和石井少将都为你感到骄傲。”黄向东连忙客气几句。
北野政次道:“绑架你的那个土匪首领,我们会督促哈尔滨警察厅全力抓捕,松本益雄已经向警察厅次长小林澈二施加压力了。还记得你刚到哈尔滨那天,我们在新世界大饭店的谈话吗?松本先生说对你一见如故,你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这个人很有能力的。”
黄向东哪里知道三条洋平在新世界大饭店说过的话?他假装捂着脑袋:“我……我记不清了,在老爷岭,那些土匪用木棒狠狠地打我的脑袋,头很疼。”
“医生说了,这是间歇性记忆缺失。没关系,你好好休息,少用脑,慢慢就会好的。”石井四郎说,“三条君,陆军部的人正在外面等着,他们要对你进行例行调查,但不用担心,照实说就是了,我已经打好招呼,他们不会太为难你。毕竟遇到这种事,谁都预料不到,而且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当然,除了你身上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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