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桐君,黄向东顿时血往上涌,强烈的仇恨让他暂时忘了害怕,等太田澄坐在床边时,他壮起胆子说:“太田长官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太田澄左右看了看房间陈设,说:“听说三条君在去海林支队的时候丢失了证件,又染风寒病了半个多月,现在刚出院,于是就过来看望一下,顺便把新办理的军官证件给你送来。这房间还不错,挺整洁的。”说完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本证件递给黄向东。
黄向东接过一看,是个精致的小硬皮本,上写“大日本帝国军官证明”字样。再翻开看,左侧是贴有盖钢印的头像照片,右侧是个表格,在直属、所属番号、职务和名称栏分别写着“大日本帝国陆军省,参谋本部”、“大日本关东军防疫给水部第一部特别班”、“军医少佐”和“三条洋平”字样,最后一行小字是“昭和十八年七月颁”。
“真是非常感谢,这么快就办好了新证件。太田长官派人送来就行,何必亲自上门?”黄向东笑着收好证件。
太田澄嘿嘿一笑,“因为想特地来看望三条君。”说完他慢慢从腰间掏出一把乌黑锃亮的南部式手枪。
黄向东全身的血液迅速涌到头部,他下意识地站起来,心想终于还是露了馅!正在他想如何制伏对方时,太田澄却意外地道:“三条君,你怎么了?”说着又从腰间皮带卸下一个崭新的黄牛皮枪套,同手枪一起递给黄向东,“这是你的配枪和枪套,我特地挑的全新品,有时间到总务部签个名字就行。”
“哦……好的,真麻烦您。”黄向东连忙接过枪和枪套,假装爱不释手地来回看,“比我之前那把枪好多了。”心里却在想,要找个什么借口来掩饰刚才的失态。
太田澄笑着说:“没有军人不喜欢枪,当然,像我们这样的军人,武器已经不是枪了,而是刀,手术刀。”
黄向东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太田大佐说得对。”
“三条君虽然刚到这里,却是北野部队长十分器重的人,要知道,他从来没有给下属军官挑选过住所和宿舍,而你之前在中央大街的洋房和现在这间宿舍,都是北野长官为你选的。看来你的背景很不简单啊。”太田澄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
黄向东终于明白为什么像太田澄这样身为东乡部队二号人物,又是大佐军衔的人也要来巴结他。人都是喜欢拉帮结派的,看来日本人也不例外。黄向东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他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都是石井长官的错爱,也许是他在北野长官面前说了些好话吧。”
太田澄笑着摇摇头,“你不用瞒我,北野长官与石井长官的关系我们都清楚。当然以后时间很多,到时候再慢慢聊。”他站起身来,“我得走了,部队里明天要产出两百公斤炭疽菌,身为第二部和总务部长,又兼第一部炭疽班的班长,我还真是忙得像只苍蝇。”
黄向东连忙站起来把他送出门。太田澄说:“我已经派人事课的酒井主任中午过来找你,你和他一起去食堂吃午餐,顺便讲讲部队里的各项制度。当然,很多制度是给士兵订的,像我们这些军官,另有需要注意的地方。我就住在三楼,有空去坐坐。”他拍了拍黄向东的肩膀,饶有深意地笑笑,随后下楼离去。
目送太田澄离开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黄向东又感到身上的冷汗。他回屋锁好房门,将那张军官证件收回口袋,再拿起手枪,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吴站长曾经教过他日本南部式手枪的基本构造和使用方法,黄向东按动卡榫,退下弹夹,里面压满了黄澄澄的子弹。枪和牛皮枪套都是簇新的,手感很好。摆弄着手枪,黄向东竟有了些安全感,他决定从现在开始,要一直把枪带在身上。
过了半个小时,又有人敲门。黄向东知道是谁,直接打开门。外面站着个又矮又胖的军人,大约四十多岁,留着文明胡,脸上容光焕发,右手夹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塑料包。这人微笑着说:“三条洋平少佐,我是总务部人事课主任酒井直人,那天在新世界饭店见过面,我就住在你的隔壁!”黄向东看了看他肩膀军装上的标志,两条黄杠嵌着一颗银五星,和自己同样是少佐军衔。
既然级别相同,那就不用太客气了,黄向东把酒井让到屋里。这个胖子笑容可掬地拆开大塑料包,里面是一套崭新的黄褐色军官制服,还有帽子、武装带、白手套和黑牛皮靴。“和配枪一样,有时间到总务部签个字就行。请把你的病假单交给我,我们先去食堂吃饭,别忘了带上证件。”两人出了屋,黄向东把门锁好,在酒井的带领下出了大楼,往东北方向走几百米就到了礼堂。旁边有个二层小楼,上楼时黄向东就闻到喷香的饭菜味儿,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咕乱叫。
二楼已经有不少军官正在吃饭,酒井刚露面,就有人打招呼道:“酒井,到这边坐!”
“等一下,马上就来!”酒井应道。黄向东扫了几眼,很多军官的相貌在吴站长那个厚册子中都有,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打招呼的是总务部生产课主任田中维武,旁边的瘦高个是财务课主任常谷川,两人都是中佐,军衔还在黄向东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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