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喝过茶,黄向东走进二楼最里侧的书房。关上房门锁好,他先在墙角蹲下,仔细看了半天,果然找到那个曾经被中国女情报员用半年时间钻出的小细孔。孔非常细,大概只比一根牙签略粗些,可见当时那名女情报员下了不少工夫。
他摸出身上的两把钥匙,其中一把是哈尔滨731部队宿舍的钥匙,另一把钥匙不知道是三条洋平在京都军医研究所的办公室钥匙,还是家宅大门钥匙。他把钥匙收在口袋里,信步出书房下楼来到大门口。蜷川仍然在打扫院子,看到黄向东便打了个招呼。黄向东对他说:“天气可真热,去把我的扇子拿来。”
蜷川连忙放下扫帚进屋去,日本人喜欢折扇,尤其有些身份和地位的成年男子,更是人手必备。趁着蜷川离开的空当,黄向东快速掏出那把钥匙,在大门锁孔上试了几次,没能打开。
手持蜷川取来的扇子在门口假装散步了一会儿,黄向东心想,既然钥匙不是家宅的,那就很有可能是军医研究所的办公室钥匙。回到书房,他把所有的抽屉、柜子和文件夹等全部搜查一遍,没找到其他的钥匙。这时桌上的电话机响了,接起一听,却是石井四郎从陆军军医学校生物研究总部打来的,寒暄几句后,便问起“如意计划”的事来。黄向东推说身体还没恢复,等他回中国时,一定带上相关资料。
晚九点左右,黄向东走进卧室,看到伊纪牡丹正坐在窗边就着灯光看书。他凑过去,见是日本作家丰岛与志雄写的《愁眉苦脸的上海》。这本书黄向东知道,他在开拓医学院工作时曾在一名日本男同事的宿舍里看到过,是一本游记,充斥着典型的日本军国主义色彩,基本内容是抹黑中国,并粉饰日本的侵略行为。黄向东很不高兴,“你喜欢看这种书?”
“不是我喜欢,是你让我看的。”伊纪牡丹转头凝视黄向东,平静地说。
黄向东知道又说错话了,看来三条洋平作为一家之主,已经把军国主义贯彻得很彻底,同时还想把家人都改造了。他连忙说:“我知道是我让你看的,我只是想问,你喜欢看吗?”
伊纪牡丹合上书页,看着他的眼睛,“你真想知道?”黄向东点点头。
“我不喜欢看。”伊纪牡丹的回答平淡而坚决。
黄向东满不在乎,“既然不喜欢,那就别看了。”
伊纪牡丹面露疑惑,慢慢把书放到一边。黄向东刚想和她再聊几句,她却站起身走到榻边躺下,面朝墙壁睡去。黄向东碰了软钉子,自感无趣,也躺在她身边睡下。天气炎热,黄向东赤裸上身,好在这栋房子前后都栽有大树,夜风吹过,倒也不难熬。他很快就睡着了,发出均匀的轻鼾。
伊纪牡丹悄悄转身,静静凝视着熟睡的黄向东,久久未动,直到电灯自动熄灭——日本在战时实行限时供电,每天晚九点半以后,除特殊场所外,所有房屋一律断电。伊纪牡丹轻叹口气,慢慢闭上眼睛。
次日一早吃完饭,黄向东信步出门,正在扫地的蜷川躬身打招呼,“先生,您要去哪里?”
“哦,我的风寒还没有彻底好转,而且身上有些外伤,想去诊所找医生看看,顺便买点外搽的药膏回来。”
蜷川连忙说:“从大门往左转,大概三百多米就有一家西医诊所。”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黄向东心中暗喜,嘴上试探道。
蜷川笑了,“您平时经常工作到深夜才回家,这附近有什么商铺,您当然不了解。那家诊所已经开了近一年,水平还不错。”
黄向东点点头。三条洋平家世代从事医药生意,但自从1937年日本发动战争后,很多医疗产品被禁售,三条木觉得没什么赚头,于是不再从事医药生意,而改为经营商铺和建筑材料。三条木一死,三条洋平停止了三条家的所有店铺和生意,三条家便没人经商,以后的日子全靠吃老本。
出了大门左转顺着路边一直走,黄向东边走边回头偷偷地看,生怕有人跟踪。当看到挂有“西松全科西医诊所”牌子的诊所大门时,便推门进入。里面干净整洁,一名约六十多、头发银白的老年男人穿着白大褂坐在桌边看报纸。抬头见黄向东进来,他放下报纸问:“我是西松康介医生,您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大夫,我身上有些外伤还没好,能帮我开一些外用药吗?”黄向东在对面坐下。
西松医生示意他解开衬衫扣子,查看了他身上的外伤,说:“这些外伤应该有一周左右了,看来都是人为造成的,疼得厉害吗?”
“只要不碰到伤处就还好。”
西松医生点点头,拿过信笺开始写字,“您的名字和住址?”
“三条洋平,住在二丁目14号。”
医生写了几种药的名字,把信笺交给黄向东,“从这个门进去右转,找护士拿药付钱就行了,用药后有什么疑问,您可以随时来诊所找我。”
黄向东道过谢,拿着药方走进内室再右转,果然有一名年轻的女护士坐在屋内整理药品。黄向东见这女护士长相俊俏,但身材苗条修长,并不是他所喜欢的类型,心里有点失望。黄向东把药方交给她,女护士从玻璃柜里取出相应的药瓶和药膏。这期间黄向东一直盯着她从脸看到胸,从腰看到屁股,再从大腿看到小腿。女护士感觉到他的目光,慢慢停住动作,红着脸说:“请问先生,您认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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