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就听公司的人说过,跟剧组苦,跟纪录片组苦上加苦,现在我真的体会到了。
走到村边,我抬头打量我们要借宿的民居,感觉眼熟,等推开院子的门,我陡然一惊,这院子的格局,跟我上次梦到的阿依努尔家非常相似,而我恍惚记起来,梦里阿依努尔曾经告诉过我,她家就在大麻扎村。
院子里非常洁净,我放下背上的摄影设备,走到院子中间,我清晰地记得,就在这个地方,阿依努尔给我汲水洗手。
我打量四周,果然在靠左边院墙的位置,放置着一个水缸,而院墙上,还挂着一把锡壶。
我不由得激动起来,难道我真的要见到阿依努尔了吗?我下意识地咬咬手指,确定不是在做梦。
这时,皮特向屋里喊:“老乡,有人在吗?”
屋门应声开启,走出来一个六十多岁的维族大妈。
皮特说:“我们是北京来拍纪录片的,乡里说让我们住你家。”
维族大妈笑了笑,说:“家里简单,你们将就住吧。”
说着她就取下挂着墙上的锡壶,从水缸里汲水,捧着锡壶看着我们。
托尼老师和皮特不知其意,就楞在那里。
我抢先蹲下身子,伸出双手,维族大妈倾倒锡壶,水流缓缓流出,我洗了手。坑岁反圾。
托尼老师和皮特见状恍然大悟,也学着我的样子蹲下洗手。
皮特边洗边问:“老乡,这是你们的习俗吗?”
维族大妈笑着点点头,挂好锡壶,让我们进屋。不一会,她给我们端上奶茶,我喝了一口,道:“咦,怎么味道是咸的,我以前喝过这里的奶茶,香甜得很。”
托尼老师看了我一眼,可能心里在想,你卫小魏什么时候喝过这里的奶茶?
我话刚出口自知又失言了,还是把梦境当做真实经历。
维族大妈听了我的话,笑着说:“小伙子说得也没错,很久以前这里的奶茶确实是甜味的,不过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托尼老师和皮特都笑了起来,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分明就是笑话我牛皮吹破了。我反正也说不清,只能讪讪地一笑。
交谈中得知,维族大妈名字叫罕古丽,我们就叫她罕古丽大妈,孩子们都出门打工去了,她一个人独居在此。
我心里想,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找个机会,问问罕古丽大妈,有没有一个阿依努尔的姑娘。
第二天村里向导过来,说要带我们去拍摄地。我们这次要补拍的素材是关于出土的葡萄酒陶罐,向导说,实物已经被县里拿走,听说现在已经在和田博物馆收藏,今天带我们去的是当时发掘出来的地方。
得知拍摄地离这里大约有六公里路,托尼老师说,六公里小路,我们人走走没问题,关键是机器怎么办?
向导看了看这堆器材,对罕古丽大妈用维语说了几句什么话,罕古丽大妈点点头,向屋后的棚子走去。
向导对我们说:“罕古丽家有架大板车,你们可以借用一下。乡间地头,别的车都不好使,只有大板车最管用。”
我们对向导表示感谢,这时,罕古丽大妈已经把大板车弄出来了,正在用抹布擦拭。
我们走上前去帮忙,当我看到这辆大板车时,有些恍惚。我记得梦里坐上巴克大叔的大板车时,看到半边的扶栏是用生铁皮打过补丁的,而这辆车也修补过,连补丁的位置都一样。
罕古丽大妈看我愣愣的样子,对我说:“这是我男人以前用的大板车,现在没人用了,就闲置起来,你们试试还能使吗?”
向导拉过大板车,前进后退试了试,说:“还行,打点气就成,只是没有牲口拉,只能我们自己出力了。”
给车子轮胎打完气,我们就出发了,我和向导在前面拉,托尼老师和皮特在两边扶着摄影设备。
一路上,我憋不住问向导:“我在尼雅乡时,听说有个赶大板车的巴克大叔家就在大麻扎村,他是不是罕古丽大妈的丈夫?”
向导说:“没错,巴克大叔就是罕古丽大妈的丈夫,这板车就是巴克大叔生前所用的。巴克大叔在民丰县城赶车赶了几十年,博了个好名声在外,没想到连你都听到过他的名字。”
这真是巧上加巧了,没想到我居然住进了梦中帮助过我的巴克大叔的家中,这缘分可怎么解释呢?
好不容易到达了目的地,我从来没有拉过大板车,放下绳索,肩膀勒得生痛,都已经破皮了。想到等下还得原路拉回去,不由心里叫苦连天。
我们到的地方也是一个废弃了几百年的古村落,到处是泥墙断壁,也有木柱残瓦。发掘出葡萄酒陶罐的是一个墓葬,据说因为地理条件和气候条件特殊,陶罐又密封得好,发掘出来时,罐底还留有液体,经过检测分析,是中国最古老的葡萄酒,比国外最早的葡萄酒年代还有久远,这一发现充分说明了葡萄酒最早出现是在中国。
我们利用一天时候,反复拍摄,留下很多珍贵的素材。
拍摄间隙,我站在沙漠中,望着远处,下意识地说:“这里,离精绝国应该不远了吧?”
向导说:“说远其实不远,直线距离也就三十公里,如果是在高速公路上,车行十五分钟就到了。但这里是沙漠,越往腹地越不好走,我每年带几次科考队,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到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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