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有那么点脸红:“咳,高中的时候我们是前后桌,彼此都有那么点意思吧?后来也没说破。他人其实很不错,平时虽然对老婆千依百顺,可是救她外甥女时,还是顶着老婆出了不少钱。”
我心里一动。问老板娘:“他妹妹一家也在南浔吗?”
老板娘说:“是在北京的。”
我陡然明白了,便说:“他的外甥女是不是叫左丹?”
老板娘讶异道:“对啊,你怎么会认识丹丹?”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烟雨阁就是左丹的外婆家,我已经住在她家了,为什么她还让我去找蓝心呢?而蓝心对此却一点不知情啊!
这天下午,春光明媚,我在古镇上看剧组拍了一场戏后,出来遛哒。走到泰安桥附近,看到有个人在墙角支了个画摊。但没有人光顾,他正眯着眼睛在打盹。
我一看此人头发披肩,便认出了他,他就是那天夜里在十字路口烧纸的人!
我走近看,原来他给顾客画的不是一般的肖像,而是死人铅照。在江南一带的古镇上至今还保留着这么一种习俗。老人死后,须得用炭笔画遗照供奉。古时是因为没有照片,老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便找画师给画一张慈容,解放后破四旧,连带铅照也给破除了,到了八十年代,铅照就开始兴起,不过现在画铅照不用对着人画,而是对着老人的照片放大着画就行了。
眼前这个画师就是做这行当的,他在墙上挂了一串作品,都是各式各样的老人,看去瘆的慌。
我站在他面前,轻轻咳了一声,他便睁开了眼。
他可能没认出我来,以为是生意来了,便说:“铅照一百块一张,全镇价钱最公道,一天可取。”
我说:“你这画好简单,要是我来画,半个小时就能完工。”
那人听我这么说,警惕地问:“你也会画?”
我说:“这不就是工笔碳绘吗?有什么难的?看来钱挺好赚。”
那人生气地说:“你年纪轻轻的,什么钱不好赚?可别再来抢老人家的生意了,我们糊口饭吃不容易的。再说又不是每天都死人,生意不好做。”
我笑了:“您放心吧,我不是来抢生意的。那天在镇西十字路口烧纸的人是你吧?”
他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看见我在十字路口烧纸?什么时候?”
我也起了怪了,不知道他反应这么大干嘛?
我说:“不就是前几天,农历十五那天夜里吗?你拿着那么一大叠的黄纸在烧,知道的你在祭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放火呢!”
那老头突然紧张地看着我,那神情绝逼是像见到鬼一样,他闭着眼睛双手合十朝我拜了几下:“你快走快走,钱不够花我再给你烧。”
我心想,这是什么情况?尼玛怎么把老子当成鬼了?这老头是精神病吧?
我回到烟雨阁,老板娘看到我就说:“来来来,你不是要看栅庄桥的照片吗?我给你找出来了。”
老板娘进屋拿出一本相册,都是老板娘少女时代照的黑白照片,其中有一张她站在栅庄桥的桥顶,倚着栏杆面露憧憬。
老板娘说:“就是这张,我拍完照第二年这座桥就拆了。”
我仔细看照片上这座桥,果然和我看到那座一模一样。
老板娘说:“要知道会有这么多游客想看栅庄桥,估计当时镇上就不拆了,可惜。对了,我给你们的化妆间换了间屋子,那间房间就锁起来不用了。”
想到那些汤家祖宗的遗像,我就又想起街上画铅照那人了,我问老板娘:“镇上画铅照的那个老头什么来历?看上去稀奇古怪的。”
老板娘说:“你是说樟树头啊,他就那样,没爹没妈,没儿没女,一直孤身一人。我们小时候他是这个样子,现在他还是这个样子。”
我说:“那你的意思是,他没有变老过?”
老板娘说:“也没有人去注意他,不过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记得我小时候,他就是一个老头,现在他怎么还是这副模样呢?按理不应该死了吗?这镇上老人的铅照都是他画的,听我妈妈说,就文革这几年他没出来,其他时间他都在镇上画。”
我请求道:“您方便的时候能不能问问您的父母,他们小时候,这镇上谁在画铅照?”
老板娘说:“这没问题,不过你怎么对樟树头感兴趣呢?”
我说:“我觉得他很奇怪,他的名字为什么叫樟树头?”
老板娘说:“不知道,反正镇上的人都这么叫他。”
过了一天,老板娘就告诉我,她跟她妈妈打听的结果是:她妈妈也突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画像的也叫樟树头,两人长得很像,一直以为是子承父业,但现在细细想来,好像就是他,并没有换过人。
这又是细思极恐的事情,樟树头专门给死人画遗照,自己却不知道活了多久?
我打算有时间再去打探一番。
不过接下来几天,古镇就下起了绵绵春雨,而且一下就是好几天,古人说春雨贵如油,我猜说这话的这个人一定是北方人。
剧组趁雨拍了所有雨景的戏份,然后就只能在宾馆闲着等待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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