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盛还不太熟悉马家老宅的格局,所以姥爹先送泽盛回屋。
姥爹从泽盛的屋里出来,外面的萤火已经全部消失。
没有泽盛的辅助,姥爹无法看到梦境碎片。
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虽然看起来不一样,但是它跟恰才看到的世界并没有区别。生的照样生,死的照样死,消散的照样消散。过去,现在,未来,依然都是飘忽不定。世界在燃烧变化,人们在记起又遗忘。似乎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可人人都又有想留住想让它永恒的东西。
姥爹先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注意到泽盛没有跟来,便偷偷溜出,直奔罗步斋的睡房而去。
竹溜子本在姥爹房间的房梁上睡觉,见姥爹来了又走,急忙从房梁上溜了下来,跟在姥爹后面奔跑。
姥爹去大云山数日未回,竹溜子的烟瘾犯了却没有姥爹的烟可吸,早已难以忍耐。姥爹今日回来后却忙着给人掐算预测,也没有吸烟。竹溜子只好继续忍耐。它以为晚上姥爹会在屋里悠然点起烟来吞云吐雾的,结果姥爹又早早去找从大云山带来的人了,还是没有抽烟。竹溜子失望之极,只好继续忍耐,希望姥爹回屋睡觉之前抽烟解乏。可是才盼到姥爹回来,他却立即又走。竹溜子如何不急?
姥爹早已看出竹溜子烟瘾已犯,他给人看相的时候,竹溜子就躲在头顶的房梁上东瞄西瞄,馋相毕露。如果它修炼得跟李家坳的拜月野猫一样能说人话了,指不定会当着众人的面对姥爹喊一声“你到底什么时候抽烟?到底给个准信啊!”这样的话来。那样的话,肯定会吓得众人逃散。
姥爹心有不忍,停下来,看了看竹溜子。
竹溜子两颗细小但漆黑的眼珠子也盯着姥爹。
姥爹回到屋里,拿了烟杆烟袋,然后再向罗步斋的房间奔去。
竹溜子兴奋不已,一溜烟从姥爹后面蹿到姥爹前面去了。在姥爹还没来得及敲门之前,竹溜子就撞了罗步斋的门好几下,发出咚咚咚的类似敲门的声音。
“你也太着急啦!你应该学会忍耐。”姥爹对着急不可耐的竹溜子说道。
说完这句话,姥爹想起刚才自己差点就带着泽盛来找罗步斋的情景,不禁哑然失笑。自己身为人,尚且这样,何况小小的竹溜子?
罗步斋听到敲门声,立即起来开门。
开门见是姥爹,又见他拿着一杆烟枪一个烟袋,他迷惑道:“这么晚来找我,就是为了到我这里抽烟吗?”
姥爹指了指从罗步斋脚下穿过的竹溜子,说道:“抽烟是为它。我来找你是另有重要的事情想问。”
“那个瓜尔佳氏的人怎样?”罗步斋一边关门一边问道。
姥爹没回答他,先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将烟点起,吸了一口,缓缓吐出。
竹溜子早已麻利地顺着墙角爬到了屋顶,又爬上了房梁,只等腾空而上的烟雾了。烟雾一到,它便忙将脑袋伸进烟雾中吸气。
“他确实有些神通。”姥爹说道,“不过今晚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说他,再说你比我还不了解他,问你也是白问。”
“你是要问谢小米转世的事情?”罗步斋越来越了解姥爹的心思。
姥爹点头道:“是的。刚才泽盛的话点拨了我。我记得藏地的活佛都有转世这一说,有的活佛转世之前会留下一些预言或者其他有暗示的东西,以便他的追随者找到他的转世。你是那个地方的人,应该知道其中细节吧?”
罗步斋道:“你的意思是,谢小米也可能留下类似的信息?”
“不能确定,但值得一试。”姥爹道。
罗步斋坐了下来,说道:“以前在萝卜寨的时候,确实了解过这样的转世方式。大多数前世活佛圆寂前总会提前作出转世的遗嘱,或口头传授或文字记述,提示出自己理想的转世方位,有的甚至会指出具体的地点、来世的生身父母名字。前世活佛的这种神秘的带有预见性的遗嘱叫做预言。第一位先预言再转世的人名叫噶玛拔希。他把自己的下一世教法继承人出生地确定在拉朵方向,提供了转世灵魂托生的方位线索。”
“噶玛拔希?”姥爹沉思道。姥爹记得这个名字。
☆、第七十四章 小米的转世9
这个古怪的名字对姥爹来说并不陌生。这人曾与建立元朝的忽必烈有过交集,曾被忽必烈抓起来又放走,所以史书上出现过他的名字。姥爹以前读宋史元史的时候了解过这个人。此人出生于宋朝嘉泰四年,也就是一二零四年,也是藏历第三绕迥之木鼠年。
史书上称,噶玛拔希六岁识字,九岁至十岁时,便阅遍佛教经论,并能领悟其意。后来他在去卫地学法途中遇见贝都松钦巴再传弟子仁波且崩扎巴。仁波且崩扎巴认为他是都松钦巴的转世,并为其灌顶授一切教诫。此后噶玛拔希又相继受沙弥戒和比丘戒,成了一名正式出家僧人。出家后,他先入噶玛丹萨寺,后来到拉萨附近的相卜寺,逐渐有了名望,成为噶玛噶举派著名上师。
但是姥爹不知道他还有预言转世的经历。
罗步斋继续说道:“预言有多种内容和方式。有的是梦示,活佛说他在梦中见到一处风光美妙的地方,不久他圆寂了,后人就要根据梦示之地去寻访;有的是口传,活佛说他向往什么地方,或什么地方曾遗留他的足迹,后人也必须遵照这个旨意去办理;有的则是书写为文字。例如,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生前写过这样一首诗,‘洁白的仙鹤,请借给我双翼,不会飞向远方,只到理塘即回。’于是后人就按此预言,到理塘找到了他的转世灵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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