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闲云点点头,露出舒心的笑。
“只要你不恨我,我就满足了。我不敢奢望太多,你不恨我,就是给了我一口饭吃,就是上天赏给了我一文钱,能和你相伴这些时日,就是意外得到了一大桌的美味佳肴,就是上天大方地给了我一锭银子。我不能奢望人参燕窝,不能奢望金山银山。我对你,就像你对她一样,所以我很理解你说的话。”
姥爹眼眶微红。
赵闲云长长吁了一口气,好像要将身体里的气息全部呼出来一般。她吁气之后抬头看着枣树的枝叶,说道:“你数了这枣树上的枣子没有?”
姥爹立即数起来:“一,二,三……四,五……”
“不用数了,总共七颗。”赵闲云仰头对着从人们手中侥幸逃脱的枣子说道。
“七颗?”姥爹愣了愣。
“是啊。它在提醒我,我该走了。”赵闲云的眼角爬出了一滴泪水。那滴泪水如蚯蚓一般从她脸颊蜿蜒而下。
姥爹一把抱住赵闲云,极为罕见地大哭起来……
第二天,姥爹在枣树下痛哭的事情在附近传开了。
众人纷纷胡乱猜测。有的人说姥爹猜到自己可能要遭到鬼灵的报复了,所以痛哭。有的人说姥爹因为小米的事情在赵闲云面前痛哭,乞求赵闲云的原谅,还说他带着小米在外的时候就有了那层关系。也有人猜得相对准确,说姥爹预测到赵闲云病渐加重,时日无多,忍不住哭了起来。
第二天中午,吴家庄的司徒子来到了画眉村,找到姥爹,送给姥爹一对人参,叫他将人参煮汤了给赵闲云喝。
司徒子说,他自从不用采阴补阳术之后,全靠这种东西保持精力。
不过姥爹见他也已经鬓发苍苍,皱纹显眼。
姥爹给赵闲云喂了人参汤,也想了其他各种办法,可是赵闲云的身体丝毫没有好转,反而渐渐卧病不起了。
孩子几乎全由余游洋带。
赵闲云躺在床上起不来之后,就跟姥爹分床睡了。她说她怕身上的病气传给姥爹,坚决不让姥爹跟她一起睡。罗步斋他们怎么劝也没有用。
她对余游洋说,她知道自己如拔了根的树,迟早是要枯萎的。但余游洋喂她药的时候,她还是照常喝。即使只能坐在床上,她每天早上依然洗脸梳发,精心打理自己。
以前她不管家里财务的。自从病倒在床后,她偶尔还会叫罗步斋过去,跟他讨论如何节省家中开支。她也会将已经上私塾的外公叫到她的房间去,要他站在她的床边背诵白天学过的诗。她在赵家的时候读过一些书,辅导外公不成问题。
外公启蒙的许多诗歌便是她教的。外公六十多岁的时候还记得小时候站在母亲床边背诵诗歌的情形,记得那个房间里的床是什么样子的,椅子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不记得母亲的容貌了。
那段时间里,尚若然经常来看望赵闲云。她说她小时候体弱多病,久病成良医,所以常常给赵闲云支招,用新的药来治疗。
赵闲云当着她的面答应试试,可是从来没有真的试过。
有一天,赵闲云将姥爹叫到身边,忧心忡忡道:“你已经很久没有离开画眉村了,也不知道那弱郎大王会不会循着你的气息又找到这里来。如果你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了,我将来走的时候也安心一些。”
姥爹劝道:“别乱想,好好养着身子,养着心。你都这样了,还想我那些小事干什么!”
赵闲云道:“这是小事吗?如果我走得早,我还指望你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呢。我可不能让弱郎大王把你带走。”
“这么多年都没能斗过弱郎大王,还能有什么办法?你好生睡觉吧,闭目也是养神。”姥爹说道。
“你想想看,你跟所有人在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甚至更远都有联系。这弱郎大王肯定也是有联系的。如果你能弄清楚弱郎大王以前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或许你就能找到打败它的办法。”
“嗯,嗯,我想想。你先休息。”姥爹说道。他早就想过,只是依然没有找到打败弱郎大王的好办法而已。
“别敷衍我了,要想就好好想。”
姥爹在她床边坐下,说道:“我确实这么想过,可是没有想到过好办法。我感觉我好像一直在跟他斗。”
“一直在跟他斗?难道他是你的天敌吗?”
“我不知道。我曾经似乎有一次封印了自己的记忆,在那之前的身世记不起来,在那之后,我就一直在跟他斗。按林芝地区的人讲,这个弱郎大王是在将近一百年前由寺庙的住持变成的。但在我的记忆里,他早就出现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花姐4
“那他到底缘何而来?总有个缘由吧?”赵闲云迷惑道。
姥爹摇摇头,同样迷茫。
这个问题直到子非来到画眉村才得到解答。
子非来到画眉村的那天,天空正如撒豆一般下着大雨。屋前的排水沟里水流湍急,居然也有一点磅礴的气势。
姥爹一家人都窝在屋里没有出去。
小米抱着白先生坐在大门口,呆呆地看着雨滴在地坪里砸出一个个小水坑。姥爹躺在竹椅上抽烟,竹溜子在房梁上吞云吐雾。罗步斋和余游洋也坐在堂屋里,罗步斋手里拿着一个账本,心不在焉地翻阅。余游洋则抱着马岳云,也就是我的外公。那时候外公还是六岁小孩,外面一下雨,他就没有地方玩耍了。没有地方玩耍,又没有什么心要操,所以坐一会儿就要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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