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爹叹了一口气,躺了下去,不再说话。
虽然如此,但当姥爹抱着白先生回来的时候,尚若然还是做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姥爹将白先生交给尚若然,说道:“你好好照顾它,我要出去一下。白先生是习鹊送来的,我一时太高兴,只道了谢,忘记叫他进来喝口茶了。”
姥爹当晚出去其实有两个目的,第一确实是觉得刚才怠慢了习鹊和那个人,第二是想看看他不在的时候尚若然会不会依然好好对待白先生。
姥爹放下白先生后出了门,直奔习鹊借宿的那户人家而去。
幸好月色尚可,路看起来像一个白条子,不至于完全看不清楚。
还没有走到那户人家,姥爹就碰到了习鹊和那个人。
姥爹连忙喊道:“习鹊,多谢了!”
习鹊扭过头来,见是姥爹,忙说道:“这么晚了,你还追出来干什么?”
姥爹道:“你为我唱了几夜的哀歌,我都没有请你进屋喝一口茶润润嗓子,心里过意不去。”
习鹊笑道:“在你喜宴上唱哀歌的也是我这个嗓子呢!那时候你没有怪罪我,我还过意不去呢。”
踩着高跷的那个人说道:“好了,如今相互抵消了!谁也不用过意不去!”
姥爹忙拱手道:“请问这位先生尊姓大名?”
“赵文佳。”那人爽快回答道。
“赵文佳?”姥爹细细咀嚼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可是一时想不起来。
习鹊见了姥爹的表情,问道:“莫非马秀才以前见过?”
姥爹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父亲在世时好像提到过这个名字,但时隔已久,不能确定了。”
那人笑而不语。
“家住哪里?”姥爹紧接着问道。
那人回答道:“就在老河旁边。”
姥爹顿时心中了然!他早就听父亲说过一个名叫赵文佳的同僚,如今听这人说家住老河旁边,想想必定是老河旁边土地庙里的土地公公了。父亲去世后做了浙江地区的城隍,父亲的同僚去世后做土地公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姥爹甚至已经想到,上次他来灵堂敲棺材,也是出于关心;今晚习鹊将白先生送来,也应该是出自他的主意。并且,习鹊是唱了三夜的哀歌才将白先生找来,这也符合土地公公一向的作风。
如果有谁家的小孩子受了惊吓而来找姥爹,姥爹确定孩子是丢了魂的话一般会给出两个建议。第一个自然是喊魂。这是最常见最常用的办法。但这有一个前提,就是必须知道孩子白天都去哪里玩了。只有知道这个,大人才能在晚上顺着孩子白天走过的地方再走一遍,将孩子的魂喊回家来。因为孩子的魂魄很可能还在原来的路上游荡,忘记了回家。如果来找姥爹的人不知道孩子白天都去过哪里的话,姥爹便会给第二个建议。
第二个建议便是去土地庙求助。
去土地庙求助的话,要先准备一盅米,一块红布,三根香。到了土地庙之后,将一盅米用红布覆盖,手持三根香向土地公公祈祷,求土地公公帮忙将孩子的魂魄找回来。祈祷完了,将红布拿起来折叠好,然后将三根香插入米中。红布需要带回去,米和香就留在土地庙。
如果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别人,千万不能说自己是在干什么。如果说了的话,土地公公就很可能找不回小孩的魂魄。其原因很简单,遇见的人可能是其他作祟的鬼怪精灵所化,如果将此事泄露出去,那祟物会在土地公公找到之前找到孩子的魂魄,并将孩子的魂魄骗走。
红布带回去之后,要放在孩子的脑袋下面枕着。等过了三天,孩子基本就会好起来。那便是土地公公帮忙把孩子的魂魄找来了。
姥爹心想,这次土地公公没有亲自出马,或许是从来没有找过藏在猫鬼体内的魂魄,只好借助习鹊的力量来找。
“你是隔壁村的?”习鹊还没有猜出赵文佳的身份。
赵文佳笑了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姥爹先将习鹊送回借住的人家,然后又送赵文佳去老河那边。
到了老河边上,赵文佳邀请道:“你既然走到这里来了,何不到我家里坐一坐?”
姥爹迟疑道:“土地庙比我们住的房子要矮这么多,我恐怕走不进去啊。”
赵文佳说道:“不会的。大和小都是相对的。”
姥爹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但决定先跟着他去土地庙看看。
两人走到了土地庙旁边,土地公公从高跷上走了下来,将土地庙的门打开,邀请姥爹进去。
姥爹见他没有恶意,便干脆低了头往里钻。
这一钻,居然真的钻进去了。
姥爹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面非常宽大,完全不是在外面往里看时那种逼仄的感觉。庙里的东西也一应俱全,跟画眉村普通人家的房子差不多,没有很豪华,也没有很寒酸。
“没想到这里面这么宽敞!”姥爹赞叹道。
土地公公走到姥爹的身边,说道:“你看看外面。”
姥爹转头朝门外看去,吃了一惊。
外面的树高耸入云,几乎看不到顶端。月亮大了好几倍,几乎盖住半边天。而那条老河简直毫不逊色于他曾经见过的黄河或者长江!宽阔得令人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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