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它还只是个婴儿。
“孩子多大了?”我有些于心不忍,皱眉问道。
“六个月了。”刘一飞紧闭着双目,表情痛苦地回答道。
“六个月已经够了,它会让你付出代价的!”眼角不由得跳动了一下子,我开始担心起来,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正在渗汗。
话音刚落,襁褓里的婴儿就钻了出来,赤裸着一副肉嘟嘟的身子,有些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双小脚完全陷进了厚厚的雪层里,仰头望着自己的母亲,神情很是迷惘,一张口,喉咙里就发出了异常难听的声音,好比是用菜铲子剐蹭着锅底:“既然不爱我,为何要生我?”
“别自作多情,哪个想生你,我倒是去打胎了,可辗转了很多医院,谁也没法把你这孽种给打下来,只能把你给生下来了!”刘一飞伸手指着,很是气愤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是爱我。”婴儿嗫嚅着嘴唇喃喃地说道,泪流满面。
“孽种,你到底想怎么样?”刘一飞柳眉倒竖着问道。
“......你始终是我的母亲,我不杀你,你走吧!”婴儿声音哽咽着,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动作显得笨拙地拭擦去脸上的泪水。
刘一飞愕然愣住了,伫立在原地,久久不说话。
风,呼猎猎地刮着她的发。雪,大片大片地落在她的身上。
很长时间,她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反应。
好像这世间的一切跟她已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婴儿蹒跚地走到我的面前,静静地看着我。
我依然在一下下地摇着扇子,也在静静地瞧着它。
它说:“除了装逼,没别的事情可做了吗?”
想了想,点了点头,我说:“除了装逼,好像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其实,活着是一种悲哀,难道不是吗?”它说得语气非常肯定,稚嫩的眉宇间紧紧地靠拢在了一起,清澈黝黑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深沉的悲伤。
我又点了点头:“或许是吧!”
“你想不想知道我有多厉害?”它突然破涕微笑了,眸子中开始有东西在燃烧,散发出一种碧绿色的光芒。
手中的摇扇停止了,我并没有说话,心跳剧烈地加速,额头上不住地往外冒出大量的汗水,掏出镜子照着,发现自己头上蒸蒸腾腾地冒白烟,就像是开锅后冒起的朦胧水汽。
“能把你手中的扇子让我一下吗?”婴儿问道。
还不待我做出态度,手中攥着的扇子倏地离开,到了它的手中。
“介不介意我吸走你的扇子?”它又问道。
还是没有说话,我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想扯动嘴皮笑一下吧,却好像做不到。
“老子没穿衣服,就不让这天下大雪,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它仰头望着天,缓缓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这是何等霸气。
却更显诡异。
然后,它就扬起纸扇朝天空中扇了一下子。
空中正飘着的雪花迅速融化不见。
接着,它又扇了一下子。
乌云中的闪电雷鸣戛然静止了。
第三下子过后,乌云散开,露出了太阳。
金黄色的光芒照耀四方。
天,晴了。
“二桃,其实我挺讨厌你的!”婴儿扔掉扇子,目光转过来注视着我。
碧绿色的光芒已不见了,它的眼睛跟之前一样,又大又黑,非常清澈。
咯嘣咯嘣......腮帮子颤起来,牙齿不停地打架,我蜷曲得像虾米一样缩在太师椅中,一动不敢动,身子不停地发着抖。
“听我母亲讲,你狂妄放肆极了,踹了我出生的地方,撕破了我的食物来源,有这回事吗?”婴儿歪起了脑袋,微笑着,露出了血红色的牙齿。
下面的闸门一松,一股暖流倾泻出来,湿透了裤裆。
噔噔,又跑出来两个响屁。
咽掉两口唾沫,我十分无奈地开口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别在这卖乖了!”
闻言,婴儿却调过身,留下了一个幼小的背影给我,走到了刘一飞的旁边,喊了声母亲。刘一飞的身体明显震颤了一下子,过了半天才扭过了头,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细声细语地问道:“儿子,咋了?”坑有司亡。
“我想让你抱抱我!”婴儿张开了双臂,撒娇索要。
“好,我这就抱你。”刘一飞慌忙侧过身,将婴儿抱在了怀中,面目稍微有些扭曲,两条腿一晃一晃的,显得特别吃力的样子。
“母亲,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不会再生下我?”婴儿伸出手扼住了刘一飞的脖子,“你要说实话给我听,否则我就掐断你的脖子。”
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一个白衣少年进到了院子中,踏雪无痕,风华绝代。
躺在太师椅中的我不由得笑出声来,异常开心,站起身迎过去,吆喝道:“你总算来了。”
白衣少年微微点了点头,冷傲地说道:“是的,我总算来了!”
“你来干啥?”我到他面前站定,问道。
“我来看看二桃被吓成啥王八孙样儿了!”他盯着我的裤裆说道,顿时眉开眼笑,“哟,还湿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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