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当时把我气得呀,又抡起拳头照他脑门上砸过去。可这一下没招着他,反而被他往我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哎呀,当时我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跟往脸上扔了一块烧炭似的,还他妈蜇得慌!然后那家伙又跳起老高,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脖颈上,哎呀,那个劲大着哩!你们都想象不到。只一下子就把我给拍晕了过去!”
“最后,还是俺大嫂把我给掐醒了,睁开眼一看,天都明了,也不晓得那玩意儿跑哪里去了!”二伯轻轻揉着脸上的一块青肿,眼睛里流露出惊惧。
“那你脸上这一块子,就是让那东西的唾沫给烧的?”我母亲问道。
“不是,是让咱大嫂给拧的,下手也太狠了!”二伯望向我大娘,面上带着些许不满。
“我日恁爹!我好不容易把你给掐醒了,没让你感谢我吧,还在这儿落得你埋怨嘞!啥鸡把玩意儿啊你是个!说吧,你想咋?!”我大娘为人心胸狭隘,谈为这个也能给气得不行,拍大腿又是挽袖子的,龇个牙嗷嗷叫唤。待我二伯跟她道过歉才罢了休。
又见我二大娘在旁边嘤嘤哭泣不止。她心疼她家的狼狗,那可是纯种狼青,生得高大威猛,又十分通人性,卖的话也能卖个好价钱。
跟之前一样,还是将木桩子用棉被裹起来放进棺材里冒充我爷爷的尸首,但这个法子很快即将失效,因为明天就是我爷爷的下葬之日,若是不赶紧找到他的尸首,必将会惹出天大的笑话,难免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母亲故意拖拉个调子说,二哥,你还把那个王半仙儿给叫来呗,再让他给咱爹找尸体,那家伙真神,找得太准了。这话立马得到大伙们的迎合,俱是催促我二伯赶紧去请王半仙儿。
但见二伯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踟躇了片刻,他摆摆手说,不找他了,那王八羔子要价太高。我母亲赶紧接着他的话茬往下说,没事儿,为了能找到爹的尸体,咱们当孝子的就是掏再多的钱也不能有二话说,这可是咱们最后一次对爹尽孝了哦。
难得我大娘这次通情达理起来,总算说出了一句像样的话:对啊,就是倾家荡产也得把咱爹的尸体找到啊,总不能让这么多人当着面看咱杨家的笑话。
没办法,我二伯只得再次把王半仙给请来了。
这次王半仙看起来不再是神采奕奕,走个路挑头抖脚的,而是整个人显得畏畏缩缩,东张西望,闹心虚。
还是跟上次一样,他又让摆桌子,并且故意刁难,说九张桌子已经不管用了,必须摞到十二张,不然我的法术灵不了。
这才是经过了一番老大折腾,我们最终将十二张桌子给他叠起来了。依旧呈宝塔形状,自然是更高更险峻了。
临上桌前,王半仙叹息不已,偷偷对我二伯挤眼弄眉的。可这回我二伯态度十分高冷,连正眼都不瞧他。
攀到桌子塔的顶端后,王半仙又摆起了他那套单腿鹤立,卖弄他的阴阳指。消些时候,落手一指,扯嗓子大喝道:“尸体就在那个破房子里!”
此言一出,下面的人顿时安静了,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出声,俱是面上露出讶异和紧张之色。
因为这次王半仙所指的方向,正是傻大个家。
不等他下来,我二伯就瞪眼斥骂:“找不到就算,别他妈瞎指中不中?!”
“嗨呀,瞧你说的,咱这半仙就白当了!你见咱啥时候出过岔子!”王半仙说得底气十足,还嘭嘭拍着胸膛保证。
待他一下来,我二伯就把他扯到墙角那边去了,小声叽咕道:“老王,你他妈脑子傻了,乱啥乱!”王半仙拍拍其手背,模样一本正经地说:“二哥,咱是认真的呀,我刚才真看见了,俺伯父的尸体就在那破房子的屋檐下挂着哩!好像已经干透了,要不咋会让风吹得一晃一晃的。”
闻此言,我二伯的脸色唰地变了,厉声道:“老王,可不敢乱开玩笑啊!”王半仙咦了一下,十分严肃地说:“我若撒谎,就是狗跳的!”
于是,我们一干人进到了深胡同里,步伐沉重,慢慢地接近了傻大个家的破大门。
门上那两把旧锁,生锈严重,腐蚀得快要掉落下来。
“咋不动了,都愣着干啥?”王半仙快马当先,冲过去一把扯掉了门上的旧锁,回过头朝我们吼道。
还是没有人再往前挪步,甚至有人往后退了退。
“咋了都!一个个的害怕得跟啥似的,这里面能有啥?”王半仙看起来有些好笑,口气揶揄地说道。也难怪,他毕竟是个外地人,关于这座老房子的传说,压根就没往他耳朵里灌过。
“老王,你过来!”我二伯朝他摆了摆手。
“咋啦二哥?”王半仙折身回去,脸上尽是疑问。
“你能不能自己进去,把我爹的尸体给弄出来?”我二伯声音有些涩地问道。
“一块儿进去呗,人多了好办事儿,瞅你们一个个的死衰相,这到底是咋啦?”王半仙有些发急了。
“我们家才刚死人,不方便往别人家里钻,会招乡亲们唾骂。”二伯说出来的确实是我们这儿的一个忌讳。谁家死了人,正披麻戴孝着,没把丧事儿办完之前,是不能随便进别人家里的,以免把晦气给人家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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