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气得一拍桌子,羊角胡子颤着喝斥,这不是说胡话么,进堂得有序,进坟得按辈排,他老爹都还没进祖坟呢,你大哥慌个屌啥。我母亲说那咋弄,总不能一直让俺大哥的尸体在这儿晾着吧。那长辈说,你可以先把他埋到别的地方去,等你公公埋了之后,再把你大哥的坟给迁过来。
长长地唉叹一声,又拍下大腿,我母亲气得骂道,嫁到这个穷窝窝里来,没享过啥王八福,净他妈的屌事儿多,到时候迁坟还不得再另花一笔钱。
说实话,要不是图人家给返回来的随礼钱,我父母才懒得打理我大伯的丧事儿呢。
接下来,就是要给我大伯另外瞅一个坟地了。
可在那个时候,地里都种满了庄稼,土地私有制了,要想开辟另一块新坟地,可谓不易。谁家会白白让你把地给用了呢。用自家的地吧,又心疼得慌。
这回我父亲脑子里灵光又迸了一下,说张大山家闺女原来的坟地不是空着么,咱们可以埋那里啊。我母亲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个法子。便同意这么做了。
至于那具女尸,总不能一直搁灵堂里摆着了。明天我大伯下葬了后,灵棚得让人家给收起来。我母亲觉得我大娘家已经没人住了,不如就把这具女尸放她家院子里得了。
于是,就招呼了几个效劳的,将那副黑棺材给抬到我大娘家院子里了。但又觉得不妥,万一下雨给淋着了咋弄。女尸淋坏了不要紧,就怕把棺材给淋毁了。那不得再破财重新买一副吗。
于是,我母亲就让把棺材给抬到我大娘家的堂屋里了。
忙完这些后,已经是深夜了,人疲倦得不行,我母亲就回家睡去了。让我和父亲一起留在灵棚里,给我大伯守灵。
我父亲往地上抻了张草席子,脱了鞋躺上面,让我盯着点儿,别打瞌睡,他却自个阖上眼皮子,呼噜噜地睡去了。
也就是大概凌晨四点多那个时候吧。我坐在棺材前,正头往下一栽一栽着的时候,一个女娃子哇哇哭着跑过来了。是二大娘家的三妮,才七八岁。我就问她,三姐,你咋了。她不搭理我,蹲到父亲面前继续哭叫。
我父亲被吵醒了,就揉着眼坐了起来,问她咋啦哭着,不好好在家,还半夜里蹿出来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着噎仔,说俺大姐快死了。一听这话,我父亲一惊,霍地站起来了,三妮儿,说你大姐搁哪儿呢。她说在家里,搁床上躺着呢。
来不及穿鞋,我父亲牵着我三堂姐的手就往我二大娘家跑。
出于好奇,我也在后面撵着。
进了我二大娘的堂屋里,一股子血腥味刺鼻子。
来到床前一看,只见我大堂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珠子圆瞪着,嘴巴没合上。一探鼻息,没气了。已经死掉了。她的脖子上被咬掉了老大一块肉,露出白森森的喉骨,血往外喷涌着,浸入到被子里面去了。
据我三堂姐讲。当时她跟大姐是在一个床上睡着的。一同做伴的还有自家二兄弟,也就是我二大娘家的小儿子,才两岁。
半夜里,这二兄弟突然叫唤了,应该是饿醒了。聒得俩姐姐都睁开了眼。大姐起身,捏了些馍花子泡了水,将小家伙抱在怀里,喂了起来。
不晓得是咋回事,我二大娘家这小儿子一生下来就没奶水吃。一直吃馍花子喝白水,但吃了老是吐。长得极是孱弱,一摸一把干柴骨头,掂起来感觉跟个病鸡似的,重量十分轻。
突然噗啦一声,小家伙屙了。大姐就叫起三妮,让她去外面把门口晒好的沙土端过来,用以清理粪便。三妮就揉着惺忪的眼出去了,走到门外,才刚端起沙土,就听得大姐凄厉地嗷起来,紧随着就是砰地一声闷响,响起了一阵哇哇大哭。
这三妮就赶紧钻屋里一看,见大姐正捂着脖子,鲜血一个劲地从指缝里溢出来。这二兄弟呢,就在地上躺着,四肢乱蹬,大张着满是血污的嘴巴啼哭,小脑瓜旁边有一块血淋淋的肉。她刚想过去,要把弟弟抱起来。这大姐就连忙大呼:“别挨它,它会咬人!”
突然,扑棱一家伙,这二兄弟从地上翻了身,抓起旁边的那块生肉,给塞到嘴里,吧唧吧唧地咀嚼起来,很快就咽掉了。然后两眼冒起了绿光,从地上爬起来,朝三妮走过去。
这二姐呢,就睡在隔壁屋里,听见发出这么大的响动,赶紧起床过来了。一看自家小兄弟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禁害怕得慌,又恐三妮被它给咬了。就操起个大擀面杖子,从后面抄过去,高高地举起来,使劲往下一抡,重重一杖子敲到它头上了,令其昏厥过去。
然后三妮就去跑出去叫人了。回来一看,就已经是这般惨烈的情景了。我父亲将她家里都搜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那小儿子和我二堂姐。
☆、第二十八章:奇迹
前面早已提过,我二大娘家总共有五个孩子。现在死了大堂姐,小儿子和二堂姐失踪了。至于她家的大儿子,还在镇上念着高中,十七岁了才。好像才过了半个月不到,这家伙给弄得,七口人只剩下俩啦。可谓家门凄惨。
这小三妮儿基本上算是无依无靠啦!总不让大哥养着她吧,他还上着学,连自己都养不活。所以这三妮儿呢,暂时就在我家过了。
至于她大哥,我母亲说,上学花的钱不少,还是让他姥娘家那边的人管吧。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其实上还不是得让我家给管着。因为两个地方距离实在太远。说来不怕大家笑话,我二大娘是我爷爷从山西给我二伯买来的一个童养媳。两家之间,常年无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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