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打在硬梆梆的东西上后,我听到了沉闷的“咚咚咚”的声音。我心想,这应该不是墙壁,墙壁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声音,这应该是木板。
李哥并没有出来救我。
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响起来,像是敲起了无数面牛皮鼓。
我停止了敲打,那“咚咚咚”的声音还在继续。接着,更多声音涌入我的耳朵。
“妈,快来救我!”
“老公,快来救我出去啊!”
“我好怕啊!”
“快放我出去!我有钱!你要多少我给多少!只要你放我出去!”
“姐姐,你在哪里?姐姐!”
“救命哪!救命哪!”
许多像我一样呼救的声音此起彼伏,虽然我听得不是特别清晰,但是感觉到每一个声音都比我叫得惨厉,每一个敲打的声音都不小于我。他们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都歇斯底里,都恐惧非常。
听到这些杂乱的声音,我反而安静了下来。
我从小就有一个自以为了不起的能力。我睡觉的时候如果做梦了,我能迅速知道自己是在梦里。当怪物追赶我的时候,当看到匪夷所思的场面时,我会记起刚才洗脸洗脚准备睡觉的情景。我甚至会很冷静地抬起手来放到嘴里咬一口,如果疼痛,就是真实的,如果不疼,就是做梦。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这种能力越来越弱。如果梦境稍微接近现实一些,我就不能分辨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但是如果梦境特别荒诞离奇,我还是能隐隐提醒自己--这应该是梦。
脑门碰到的时候,我还没有觉察到这是梦境。当四周都是呼救声哀嚎声的时候,我就有几分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可是我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确定。我低头去咬自己的手,似乎感觉到疼,又似乎不怎么疼。这种验证方法都失效了。
我细心地听着周围的一切声音,希望从中听出一些异常来。
可是那些声音是如此的真实,就在我耳边萦绕。
我心想,莫非有人趁我不注意,把我关到一个隐秘的地方来了?这么一想,恐惧感又漫延上来。
我又伸出手,在四周敲了敲。
这时,我听到了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在一片呼救声中显得另类独特。
我立即警觉地问道:“谁?你是谁?为什么你不叫喊?”
“叫喊有什么用?本来他们都没有叫喊的,就是你一挣扎叫喊,他们就跟着叫喊起来了。哎,不过也不怪你,刚来的人都这样,叫一段时间就知道没有用了,就安静了。”那个声音仿佛隔着一道门。说话的人似乎非常疲倦,又似乎不屑。从声音里听,他是一个男人,应该已经是中年人了。
“刚来的人?”我心想糟糕了,看来我是真的被人囚禁起来了。
“有精力叫喊,还不如好好休精养锐。”那个人说道。从他淡淡的语气里,可以听出他是一个有修养的人。
“休精养锐?等待机会逃出去吗?”我问道。我担心如果我不在房间里了,迟如是和刚捡来的小灰狗怎么办。迟如是会不会找个新的人去附身?小灰狗是会回到原来的主人那里,还是跟着迟如是去新的人那里,亦或是变成可怜的流浪狗?
“逃出去?你自愿进来的,怎么逃得出去?俗话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那人还是用淡淡的语气说道。
“自作孽?”我听不懂他的意思。
他问道:“你不是摁了手印吗?那是代表同意了。”
“摁手印?什么时候摁手印了?你也被关在这里?”我见他说得好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忍不住这样问道。
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
“那你不想出去吗?”我又开始摸索四周,到处敲。“关住我们的是什么东西?”
他说道:“棺材。”
我听到“棺材”这两个字,顿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触感,越来越觉得他没有说谎。
恐惧的心理使得我几乎发狂。我疯了一样捶打四周,跟着那些声音再次呼喊起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可能是这次敲打得更加用力,我竟然听到外面有狗叫声响起。那狗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几乎就在我耳边了。
这时,我感觉一个黏糊糊的东西在我的脸上磨蹭来磨蹭去,弄得我特别不舒服。我抬起手来在脸上乱抓,却抓不到那个黏糊糊的东西。那个东西是活的,在我的脸上灵活移动。
“汪汪!”狗叫声在我耳边响起。这次狗叫声离我的耳朵太近,叫得我耳膜生疼,脑袋里嗡嗡地响,好像一大群苍蝇在我的脑袋里胡乱飞撞。
我被这两声吠叫给吵醒了。
睁开眼一看,原来我还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在宽大柔软的床上,并没有被棺材关住。与此同时,我知道那黏糊糊的东西是什么了。小灰狗正用它的舌头在我脸色乱舔。刚才的叫声也是它发出的。
虽然没有开灯,但是屋里的东西能看清楚。我瞬间获得了安全感。我将小灰狗推开,然后坐了起来。
刚才梦中的一切还记忆犹新,并且那些场景和声音如此真实,让我难以相信那真的只是一场梦。特别是刚才跟我对话的那个人,他如此沉重淡定,不像是梦里能出现的人。他的音色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哪怕这个梦是假的,我都相信这个人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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