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沙姆龙并不急,因为他可以肯定,关于那天晚上巴黎发生的种种,自己所知比其他人更多。
沙姆龙在椅子里坐了整整一个小时,虎着脸,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看着一台电视里的CNN国际频道、另一台里的BBC和第三台里的法国国家电视台。通讯员有什么要说的,他并不格外在意——他们此刻所知几乎为零,沙姆龙知道,他只消打个电话,花不了五分钟,爆一个小料,就足够让这些人享用不尽了。沙姆龙想听的,是亲眼见证刺杀事件的目击者。他们能说出他想知道的信息。
有个德国女孩在接受CNN采访,她描述了暴力攻击之前发生的车祸:“有两辆车,一辆面包车,一辆轿车。大概是辆标致吧,我不能确定。没过几秒钟,桥上的交通就堵住了。”
沙姆龙用遥控器给CNN按了静音,调响了BBC的音量。一名来自象牙海岸的出租车司机描述着杀手:深色头发,穿戴齐整,长得挺好看,很酷。事故发生时杀手曾和一个女孩子一起在桥上。“是个金发女孩,身材有一点笨重,外国人,肯定不是法国人。”不过出租车司机没有看到别的,因为炸弹爆炸的时候他藏在仪表盘下面,枪声停止之前就再也没抬起过头。
沙姆龙从衬衫口袋里取出一个磨旧的皮革面笔记本,小心地在桌面上铺开,翻到空白的一页。用他那动作精准的小手写下一个单词——
女孩。
沙姆龙的目光回到了电视。一位容貌美丽的英国女子,名叫比阿特里斯,正在向BBC的通讯员回顾事故经过。她描述了一场交通事故,一辆货车和一辆轿车相撞,由此带来道路堵塞,于是大使的坐车被困在了路上。她描述了杀手如何撇下他的女朋友,又如何边走边从包里抽出武器,如何将背包抛向加长豪车的车底,等着其中的炸弹引爆,然后平静地走上前,射杀了车内的每一个人。
接着比阿特里斯描述了杀手如何缓缓走向女孩——那个不多久之前他还热情亲吻的女孩,如何将几颗子弹射进她的胸膛。
沙姆龙舔了舔铅笔的笔尖,在“女孩”下面写下了一个名字——
塔里克。
沙姆龙拿起了他的加密电话,接通了他属下巴黎站的负责人乌兹·纳沃特:“他们在招待会上安排了内线。有人向外面的同伙通知了大使离开现场的消息。他们知道他的行车路线,于是制造了一起交通事故,阻塞桥上的交通,让司机无路可逃。”
纳沃特同意这个说法。他已经习惯性地同意沙姆龙的所有意见。
“在博物馆内有很多有价值的艺术品,”沙姆龙继续道,“我想里面应该装有精密的监控系统,你以为呢,乌兹?”
“那当然,老板。”
“告诉咱们在法国的同行朋友,我们想立即派一个团队去巴黎,监督对事件的调查行动,并给他们提供必要的支持。然后你动手把那些录像带弄好,装在袋子里给我送来。”
“收到。”
“那桥上又是怎么回事?桥上有警方的监控摄像吗?要是运气好,我们可能看到袭击的全程——包括他们的准备工作。”
“我会去査的。”
“豪华轿车还留下了什么东西?”
“不多。油箱爆炸,大火几乎把什么都烧了,包括尸体,我估计。”
“他是怎么逃走的?”
“他跳上一辆摩托车的后座,几秒钟的工夫就溜了。”
“有这个人的资讯吗?”
“没有,头儿。”
“有什么线索?”
“就算有,巴黎警方也不会和我分享的。”
“他们的其他同伙怎么样了?”
“都跑了。他们都是一把好手。忒好了,头儿。”
“死去的女孩是什么人?”
“一个美国人。”
沙姆龙闭上眼,轻声骂了一句。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美国人牵涉进来。“美国方面通知了吗?”
“大使馆一半的人这会儿都在桥上了。”
“这女孩总该有个名字吧?”
“艾米莉·派克。”
“她在巴黎做什么?”
“显然她是刚毕业,想给自己放几个月的假。”
“多美好。她生前住在哪儿?”
“蒙马特。有一个法国的侦探小组正在那里开展工作,査看当地的情况,问讯调查,想找到点线索。”
“他们查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
“我还没听说,头儿。”
“挑一个早晨去蒙马特。你亲自査看一下,问几个问题。别太声张,乌兹。也许她住的房里或是当地咖啡馆有人见过她的小情人。”
“好主意。头儿。”
“再替我做件事。请你把塔里克卷宗里的照片带在身上。”
“你认为是他操刀干的?”
“目前我想保留这种推测。”
“即使有人见过他,那些旧照片也派不上用处。从当初到现在他改头换面过一百次了。”
“别拿我开玩笑。”沙姆龙揿下了闪动的绿灯,掐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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