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的?什么时候吃的饭?”
安妮摇摇头。“我睡不着。昨晚躺了一会。他们给病人家属提供了一间休息室。可是我走不开。我不想离开他半步。我想他醒来时我在他身边。若是他醒来,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他会害怕的。我得待在这。保罗要换我,可是我觉得不行。他够难过的了。他一直在自责。我担心,如果乔治醒过来,他们单独在一起,他会对乔治说些什么。我不想让乔治再有什么事。”
“现在我在这,安妮。我可以陪着乔治,你哪怕去喝杯茶或吃点东西。你看起来快撑不住了。”
她转过身,奇怪地看着他。“他醒来看到你坐在这,以为从前的圣诞幽灵来了,他会怎么想?”她说,依然不改平日说话时的幽默。
“呵,至少他暂时不会想自己到底哪儿出了问题。”汤姆微笑着答道,“你需要休息一下,安妮。喝杯茶,呼吸点新鲜空气。”
安妮点点头。“也许你说得没错。但我不想到外边去。我在家属休息室待十分钟。你跟他说说话。他们说那应该有帮助。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叫护士,让人来叫我。”
“你走吧,”汤姆说,“我会看着他的。”
安妮不情愿地站起来,慢慢地走了。她走出病房,没走几步就回头看看。汤姆把她坐的那把椅子挪到一边,倾下身子,胳膊肘支在膝盖上,他开始轻轻地给乔治讲他最近到野外观察鸟的经历。大约十分钟后,护士进来检查了一下乔治的几项重要体征。“不知道你施了什么魔法,”她说,“自从他们把她丈夫送到这儿,贝内特太太这是头一次睡觉。哪怕她只是打个盹儿,也会对她大有好处。”
“我也希望这样,”汤姆等护士走了,他便又开始了只有他一个人说话的对话,“你可能很纳闷我怎么会在这儿,”他说,“说来话长,我可能还不应该告诉你。所以,别再管我为什么在这儿。你应该得感谢我,我这张丑脸能换你的安妮小睡一会儿。”
正说着,他注意到乔治的眼皮在动,接着,他的眼睛突然睁开了。汤姆俯身抓住乔治的手。“太好了,你醒了,乔治。”他轻轻地说。他挥动另一只胳膊吸引护士的注意力,“别害怕,老朋友。你会没事的。”
乔治皱着眉头,满眼困惑。“安妮在这儿呢,”汤姆说,“不用担心。”他说话的当儿,护士来到床边。汤姆抬起头说,“他醒了。”
护士进来的时候,汤姆退到后面。“我去叫安妮。”他说着跑出病房,顺着指示牌找到家属休息室。安妮蜷在一个沙发上,睡着了。他真不想叫醒她,但如果不叫醒她,她不会原谅他的。汤姆便把一只手放在她的肩上,轻轻摇了摇。安妮的眼睛猛地睁开了,一脸恐慌。
“没事,”他说,“他醒了,安妮。”
她爬起来。“哦,汤姆!”她高兴地叫起来,伸出胳膊拥抱他,搂住他的脖子。他尴尬地站着,手足无措。
“我明天再来。”他说,她松开手,让他走了。
到了门口,她又回头说。“谢谢你,汤姆。你太神了。”
他站了一会,看着她。“神的还不止这个呢。”他难过地说,然后走出了重症监护室。
5
1998年8月
凯瑟琳无滋无味地吃了一顿饭,竟然用了一个半小时。即使如此,她回到朗诺时还不到八点半。不过,汤姆已经坐在她小屋外面的一个石灰台阶上在等她了。落日的余晖包围着他。他面色苍白,凯瑟琳突然觉得有些难过。她一直没有觉得他已经是一位老人了,他平时总是精神矍铄、精力充沛。可是,今天他开了一天车,可能连晚饭也还没吃。
他看见她便说,“谢天谢地,你总算回来了。咱们得坐下谈谈。”
“乔治怎么样了?”她把他让进屋,同时问他道,“喝点什么?”
“有没有威士忌?”
“只有爱尔兰威士忌,”她指着壁橱,“我倒杯红酒。”她说着去了厨房,打开一瓶红酒。回来时,汤姆手中那个平底玻璃杯里的布什米尔威士忌酒都快见底了。
“乔治怎么样?”她又问了一遍,她已经准备好听到最坏的消息。
“他醒了。他眼睛睁开的时候,我在他床边陪着他。”
“你陪着他?你怎么进去的·”
汤姆叹了口气,“你想呢?我撒了个谎。他显然还不能说话。不过,他好像认出我了。我跟安妮说明天我再去,那时也许我能和他谈谈。”
“我想现在还不是谈斯卡代尔和爱丽森的时候。”
汤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这么多年,他的目光依旧那么犀利;凯瑟琳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蝴蝶立在针尖上。“你是说你想让他忘记他曾经要你把整个事情都停下来。”
“不是,”她一口否定,“我是想如果真的是斯卡代尔的什么事情导致他这次心脏病发作,他应该不会谈这件事。”
汤姆耸耸肩。“我想这得看乔治,我不会逼他。不过,如果他愿意说,我也绝不拦着。他自己跟我把心里的事都倒出来,强过他把一切都埋在心里,说不定那样会让他再犯一次心脏病。”他固执地说,“我们说这事儿的时候,碰上了保罗,他给我引见了他的未婚妻。我们必须谈谈。”他狠狠地说,端起手里只剩了半杯的威士忌又喝了一大口。“咱们再看看那些证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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