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惑的道:“讲吧。”
“苟意,你的线人,他……”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瘦猴摊主?他莫非病发挂掉了?我急的不行,催促道:“老苟怎么了,快说!”
“今天早晨,他办理了退院手续,离开了四院。”裴奚贞也点了根烟:“我派人去找了,下落不明。算起来,还有十多天就两个月期满了,苟意恐怕是深知自己时日无多,想躲起来,选择悄悄的死去。”
我沉默了,咔嚓咔嚓的胡乱的按打火机,将烟扭成一团仍掉,“我想回天南。”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裴奚贞甩给我张今晚十二点“延吉—天南”的机票,他唏嘘道:“早猜到你会这么做,机票我给你订好了,免得心里有遗憾。”
……
第二天清晨,我漫无目的走在大街,脚下所踩的土地并非熟悉的天南,依然是延吉。真应了裴奚贞那句话,有些事情强求不来,凌晨因为大雪,航班临时被取消,我没走成。大雪纷飞的夜晚,我从朝阳川机场出来时,不知行了多久,经过一家KTV时,透过玻璃墙看着自己的影子,像极了雪人。
“嗡——”
我的电话响了,是林慕夏打来的,“凌宇,你在哪里?怪我,现在才知道昨夜的航班取消。”手机传出她急切的担忧。望了眼陌生的街道,我郁郁的说:“迷路了……”
“赶紧打个出租回参花街。”她挂掉电话。
收起手机,我站在街边等出租车经过,似乎大雪天的缘故,冻得嗖嗖的过了二十分钟,都不见半辆出租车的踪影。就在这时,一辆三轮机动车经过,司机刹住车,他拉下车窗,露出朴实的面孔,“兄弟,你想去哪里,我稍你一程,路费不多,给俺个回程的油钱就成。”
对方的邀请使我动容,油钱恐怕比打出租便宜不少,我权衡了一下,决定搭车。这时,我注意到副驾驶坐了一个中年妇女,她揽住襁褓之中的宝宝,红肿的眼睛昭示她在不久前伤心的哭泣,我皱起眉问道:“这位大哥,你们去哪儿啊?”
“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说了你也不知道,俺和婆娘去送子。”他敞开了后座门,满眼苦涩的道:“这天寒地冻的,先上车咱再唠嗑。”
第一百七十七章:弃婴岛
扑抖掉落在身上的积雪,我钻进机动车内,给车门关紧,温度暖和了许多,我伸脖子瞅了瞅妇女怀抱的小宝宝,稚嫩的脸蛋约有两岁不到,是个女孩,她那双仿佛黑玛瑙般眸子,新鲜十足的望向我。
先是礼貌的做了自我介绍,我接着纳闷的道:“大哥您贵姓?你说送子,敢问这句话何意?”
“俺叫汤恺行。”
汤恺行专心的操控方向盘,转了两个弯,路没先前那般滑时,他说:“娃病了,倾家荡产也没治好,眼下没钱了,山穷水尽……听旁人说市里有个弃婴岛,岛上只有一座儿童院,指不定有好心的人家伸出援手,救助下娃。”
“汤大哥,你的意思是……弃婴?”我目瞪口呆的瞧向稚嫩的小宝宝,心中了然,这算哪门子送子,所谓的弃婴岛,便是婴儿安全岛,建立的初衷是为了保护弃婴生存权利的一次尝试与探索。目的是为防止弃婴在野外受到不良环境侵害、延长婴儿存活期,作为弃婴接收设施和临时庇护场所。
但……这仅是初衷而已,随着时态的进展,岂止是婴儿?几岁的孩子都有!潜在的鼓励了不负责任的人做不负责任的事,隐形的对于弃婴行为纵容。在这里丢弃得婴童多了,有些父母生怕被拒绝,把宝宝放在门口和附近眨眼的地方,便狠心离开。万一儿童福利院人满为患,无法再收容,也有的婴童因被发现不及时,沦落在外无人理会,何况这冰天雪地的,这种行为无异于谋杀!
“唉。”汤恺行叹了口气,“没办法的事……”
我没好气的问道:“你家的宝宝得了啥病,真有那么难治?”
“先天性白血病。”
汤恺行忧伤的道,接下来他沉默不语,我也不好多问。东北的直爽与心地善良,我有听闻过,在我没拦的情况下,汤恺行主动提出让我搭顺风车并收费,很容易看出他确实穷困僚日,落魄到极点。这辆像古董似的三轮机动车不知使了多少年头,汤恺行的军绿大衣还缝着好几个补丁,凭这……能说他不负责任吗?
心中很是无奈,虽然明知弃婴是不对的行为,但这并非劝不劝的问题,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汤恺行夫妇的苦衷,身为外人的我难以感同身受,不过多少能理解,倘若不丢弃宝宝的话,他家财力已尽,宝宝得不到后续的救助,仍然难以存活,有谁愿意每日看着饱受病痛折磨的宝宝躺在床上等待死神降临……
一路无话,
冥冥之中,汤恺行女儿似乎察觉到遗弃的命运将要降临在她身上,这个一岁半的女婴“哇哇”的哭泣,配着“咕咔咔——”的发动机噪音,听的我心酸难耐。终于抵达了地方,所谓的弃婴岛,竟然距离我们昨夜住的参花街不算太远,仅隔了三条街道,靠近延河的河畔,四排被雪压弯腰的松树中间,坐落着孤零零的儿童福利院。周围挺冷清的,人流、车流量不大,倒是蛮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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