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牌屋2:玩转国王_[英]迈克尔·道布斯【完结】(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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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听筒放好,转身看着昆廷。他正靠在这个巨大的大理石私人浴室远端的墙上,好像正一心一意地追逐一根掉下来的眼睫毛。

  “昆廷,你还记得爱德华二世吗?”

  “就是他们用那个热铁条弄死的那个啊?”想起传说中这位国王死时的惨状[49],昆廷撇撇嘴,很厌恶的样子。

  “要是我听到刚才那通电话里有只言片语传出了这个门,你就会成为‘昆廷一世’,我自己会亲自拿着铁条来捅你,明白了吗?”

  昆廷非常非常努力地希望这个报业大亨是在开玩笑,他颇带鼓励地对他笑了笑,但面前这个人只是严肃地盯着他,让他清楚明白地知道刚才这番话字字属实。昆廷这才想起来,兰德里斯是从来不开玩笑的。他继续给他剪头发,但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她亲手把第一批晨报送上去的,因为来的路上遇到了送报人。

  “很高兴再次见到您,小姐。”

  “再次”—萨利好像感觉到他话里有话。也许只是她想多了,还是说心里有负疚感?不,不是负疚感。很久以前她就下定了决心,绝对不能让别人都无忧无虑忽略掉的暗示啊、隐含意义啊之类的东西主宰自己的生活,她不欠谁的。在一个处处都是妓女的地方,做一个穷困潦倒、坚守贞操的“好女孩”,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把报纸一张一张地并排摆在地上,在上面站了很久,陷入沉思当中。

  “开始了,萨利。”他终于开了口。她敏锐地捕捉到声音里的恐惧。

  “很快我们就会没有任何退路了。”

  “一路奔向胜利。”

  “或者奔向地狱。”

  “别这样,弗朗西斯。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大家都开始质疑,开始询问。”

  “你别误会了,我没有在沮丧,只是比较谨慎而已。毕竟,我是英国人,而他是我的国王,而且,质疑的人不止我们这边。这个奎灵顿是谁啊,这个重任在肩的无名贵族?”

  “你不知道吗?嗯,这个奎灵顿的弟弟,呃,据说,和夏洛特王妃走得很近,近到感冒都能传染。这事情在八卦专栏传了好久了。”

  “你还读八卦专栏啊?”他有些惊讶。莫蒂玛在早餐时间很喜欢读八卦专栏,而他对此行为深恶痛绝。他近距离看着萨利,心里想着自己会不会有机会跟她一起吃早餐。

  “我有很多客户都是八卦专栏的主角,那简直就是他们生活的全部。上了八卦版就假装生气;没上呢,就会真的羞愤难当。”

  “那么奎灵顿是国王的人了,是不是?这么说国王的人已经应战了。”他还站在报纸上面。

  “说到客户,弗朗西斯,你说你会给我介绍一些新的人脉,但到目前为止,我除了偶尔见见送报的人和送茶水的女士之外,根本一个人影儿都没见着。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俩好像一直都是单独见面的。”

  “我们从来都不是真正单独见面的,在这个地方是不可能的。”

  她从身后抱住他,柔软的双手滑到他胸前,把脸埋在他新洗好的纯棉T恤里。她能闻到属于他的味道,那股男人的味道,麝香混着松叶,若隐若现的古龙水。她感觉得出来,他的体温已经明显上升了。她心里清楚,他爱的就是这份冒险的感觉,让他感觉自己不仅仅在征服她,而且通过她征服了整个世界。信使或者公务人员随时都可能闯进来,这个事实只让他更为清醒,更为有力。在拥有她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是天下无敌的大英雄。总有一天,他会时时刻刻都有这种感觉,人人都得按照他的规矩来行事。不过,等他到达了权力的顶峰,就会开始走向一败涂地的下坡路了。古往今来没人能够幸免。登峰造极的人认为不再有新的挑战了,只是重打旧仗,胜利没有悬念。他们的思想观念开始变得封闭,他们不再敏锐灵活,不再能在面对危险时巧妙规避,及时调整。他们不再有远见,只是陈腐机械地重复自以为是的经验。当然,现在还没轮到厄克特,但总会轮到他的。她不介意他利用自己,只要她也能利用他就行了。她心里也一直很清楚,这种事情就像所有事情一样,绝不会长久,不可能一辈子。她的双手顺着他胸口滑落,在衬衫扣子之间的缝隙里穿梭。首相们总是被什么东西推着走的,首先是他们自己内心的虚荣心和战无不胜的感觉,另外还有选民、选区、同僚以及政坛的朋友,但这驱动力里面没有国王。很多年了,还没出过什么首相为了打败国王拼死一战的事情。

  “别担心客户的问题,我会帮你办妥的。”

  “谢谢你,弗朗西斯。”她吻了吻他的后颈窝,手指仍然在扣子缝隙里滑来滑去,仿佛钢琴家在练习音阶。

  “你的工作真是做得太好、太出色了。”他的呼吸声渐渐粗重起来。

  “厄克特夫人不在吗?”

  “她去法伊弗看她姐姐去了。”

  “听起来是个很远的地方啊。”

  “是很远。”

  “哦。”

  扣子全被她解开了。他还站在全是报纸的地面上,面对着正门,如同守卫桥头的荷雷西奥[50],做好了与任何入侵者决一死战的准备,感觉自己战无不胜。当他和她在一起,露出这副表情,显出这股气场的时候,她知道,对他来说,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甚至还隐隐地希望门突然间打开,让唐宁街的所有人看看,他正和这个比自己年轻很多的迷人女士在一起,让他们知道他是个真男人。也许他还没有意识到,当她在这儿时,那些人已经不敢再闯进来了,没人进来传口信,没人来送内阁文件。这种时候他们总会先找个借口提前打个电话,或根本就不来。他们是知道的,当然知道了,但也许他不知道这些人已经知道了。也许他已经变成那个感觉迟钝、不再敏锐灵活的领导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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