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他死了,那么他所有的收藏品将归谁所有呢?”
“根据他的遗嘱,大部分收藏品会捐赠给大英博物馆,剩下的归他的律师杰里柯先生所有。”
“杰里柯先生,为什么呢?杰里柯要那些埃及古董有什么用呢?”
“他原本也是埃及学研究者,并且对此非常狂热。他收集了大量的圣甲虫宝饰,以及一些家用古董。我经常想,如果不是因为他对埃及古物的热爱,也许不会和我的伯父这么亲近。当然他是一个很优秀的律师,同时也是一个非常谨慎、细腻的人。”
“是这样吗?看看你伯父写的遗嘱,我很怀疑这点!”
“不,这不能怪杰里柯先生。他已经跟我们解释过了,他不止一次地劝说伯父再草拟一份内容合理的新遗嘱,可是伯父不听他的。事实上,伯父是一个相当固执的人。杰里柯先生也拒绝对此事负责,他说那份遗嘱简直就是精神不正常的人写的。我觉得也是,几天前我第一次看见了那份遗嘱,很难想象,一个脑袋清醒的人会写出那样的东西来。”
“你有遗嘱的副本吗?”我突然想起了桑戴克的嘱咐,于是急切地问道。
“嗯,有啊!你想看吗?我的父亲向你提过,对吗?你倒是值得读一读——当作是一些疯话。”
“我想让我的朋友桑戴克看看,他说他对这份遗嘱有兴趣。”我说道,“让他看看,或许能看出些端倪来。”
“我实在想不出反对的理由,”她接着说,“但是,你也了解我父亲的现状;我的意思是,他有所顾忌,怕人们误会他在到处寻求‘免费的法律服务’。”
“他不必为这个担心。桑戴克只是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所以想看看遗嘱。说实话,他是一个十足的侦探迷,对他而言,能亲眼看看遗嘱是求之不得的事。”
“嗯,他真是个热心肠的人。我会跟我父亲说说这件事情的,假如他同意的话,今天晚上我就将遗嘱的副本给你送过去或者寄过去。我们现在要走吗?”
我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然后付了茶钱,一起向外面走去;不一会儿,我们不约而同地掉转了方向朝罗素大街走去,目的是为了避开繁华的街道和车流。
“你的伯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漫步在宁静的街道上,我不紧不慢地问她,但是我还是补充道,“希望你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因为在我的印象中,他好像是那种漫不经心,经常会惹上法律纠纷的人。”
“我的约翰伯父……”她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他的性格很古怪,而且也很倔犟,向来都是我行我素,有人说这就是‘霸气’;不过,最要命的是他很不讲理,还有些老糊涂。”
“嗯,从他的遗嘱上能看出来他是这样的人。”我点点头。
“是的,不仅仅是这份遗嘱,还包括他为我父亲设立的津贴,简直荒谬到了极点。不但是个可笑的安排,而且极其不公平。他应该遵从我祖父的心愿,将遗产一分为二的。当然,也许他并没有恶意,只是喜欢按照自己的意愿办事罢了,可惜他那一套真的是行不通。”
“我记得这样一件事,足以证明他有多么固执难缠。虽然这件事情微不足道,但也颇能显示出他的个性。他所收藏的物品里面,有一枚非常精致的第十八王朝小戒指,据说阿孟霍特普四世的母亲泰皇后是这枚戒指的拥有者。但是,我认为这种说法是有偏差的,戒指上的图案是欧西里斯之眼,你也应该知道,太阳神才是泰皇后所尊崇的。不管怎样,这只戒指真的非常漂亮。约翰伯父对这个神秘的欧西里斯之眼有着没有来由的迷恋,因此他特意找了一位技艺精湛的金匠打造了两只仿品,一只给了我,一只留给了他自己。当金匠准备为我们测量手指大小的时候,约翰伯父坚决不让,他说两只戒指必须与真品一模一样,甚至连尺寸也要相同。可想而知,我的手指太细了,而戒指太大根本无法佩戴;约翰伯父则是戴上去之后,紧得再也拿不掉了。幸好他的左手比右手细一点,否则连戴都没有办法戴上。”
“你的意思是,这枚戒指你从未戴过?”
“是的。我原本想将它改小一点,但是约翰伯父坚决反对,所以我只好将它放在盒子里了。”
“真是个怪异的老家伙。”我评价道。
“是的,他就是这么不可理喻。而且,他还经常为了他那些收藏品惹我父亲生气,他动不动就改动我们在皇后广场的那栋房子。我们对那栋房子有着很深的感情,在建造之前我们家族就已经住在那里了,那个时候是安妮皇后主政,以她命名的广场才刚刚开始规划。那是一栋非常有特色的房子,想不想去看看?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我丝毫没有犹豫,就点头答应了。其实,即便那是间煤炭棚或者炸鱼店,只要能与伯林汉小姐继续散步,我都乐意去。另外,我对这栋房子的确也很感兴趣,毕竟它与神秘失踪的约翰·伯林汉有着某种联系。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了丰宙广场——这里陈列着许多奇特的加农炮形状的铁柱,我们在这儿停留了几分钟,欣赏了一会儿这片威严的旧式广场。一群男孩在广场中央——由石柱环绕,中间竖立着古朴的灯柱——喧闹玩耍;除此之外,整个广场都被悠远的历史,以及肃穆的氛围笼罩着。在这晴朗的夏日午后,广场被浓密的梧桐遮挡着,显得格外宜人,阳光透过枝丫将成排的、黝黑的砖造屋顶照得灿然透亮。我们沿着阴凉的西侧街道走着,就要到达终点时,伯林汉小姐突然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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