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并不觉得有必要在这里观看他们的工作情况,但是警佐无意的暗示让我顿时感到好奇;另外,柏杰督察坚持要将我赶走的行为,让我更加疑惑。还有,我们在交谈的时候,水泵已经停止运转,池塘泥泞的部分已经露出一大半;这时,督察的助手正手拿铁铲,不耐烦地等着。
“督察先生,这样说吧!”我语气笃定,“难道你想遭到批评吗?将一个当局已经授权的死者家属代表拒之千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说。
“我想说的是,假如你新发现的骨头,能够证明是伯林汉先生的遗骸,那么这件事情对于他的家属而言是多么重大!想必你也知道,这件事情涉及一大笔遗产,还有一份棘手的遗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也不知道这之间有什么联系。”他看着我说,“但是,你要用这个理由坚持留在这里,我也无能为力。但是请你不要妨碍我们工作!”
说完这些,那个助手立刻举起铲子,向池塘底部的泥浆里走去,然后在那堆露出水面的东西里不停地搜寻。督察在一边焦虑地看着,并不停地提醒他“当心脚下”。操作水泵的那个工人,此时站在泥浆边缘,伸着脖子往里看。而我则跟督察站在最有利的位置看着。但是,迟迟也没有结果。期间,助手曾蹲下捡起了什么东西,结果却很失望——那是一段腐烂的木头;随后,又发现了一只腐烂很久的松鸦的尸体。突然,他在一处小水洼旁弯下腰,凝视着泥浆,然后直起身子,大声叫道:“这个东西看起来像是骨头,长官!”
“暂时先不要挖它,”督察说,“轻轻地用铁锹将那团泥巴铲起来,放在筛子里。”
助手按照他的要求做了,用铁锹铲着一大团泥巴走向池塘,其他人也纷纷往放置筛网的地方跑去。督察将筛子放在木桶里,指挥着警官和工人围过来,意思是让他们将木桶四周围住,尽量不要让我参与进来。这次的行动倒是步调一致,当他们将泥巴放进筛网里的时候,四个人一齐弯下腰来,几乎是完全将我的视线遮挡住了。我只好伸长了脖子,拼了命地向里面看,才很吃力地看到一点。他们将筛子泡在水里,不停地晃来晃去,慢慢地,泥巴被洗刷干净了。
督察慢慢地将筛子从木桶中拿出来,弯下腰仔细地检查起来。很明显,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因为他一直愁眉不展。
警官站起身来,转过头来对我诡异地笑了笑,把筛子举到我的面前。
“你想看看是什么吗,医生?”他说。
我说了声谢谢,然后凑到跟前仔细地看了起来。里面尽是一些小树枝、枯叶、水草、水蜗牛、死甲壳类虫子的尸体以及池塘底层泥浆中常见的清水贻贝;除此之外,另有三块小骨头,刚刚看时感觉有些困惑,慢慢地,我看出那是什么了。
督察看着我说:
“没错吧?”
“是的,”我说,“很有意思!”
“我想应该是人的骨头,是吧?”
“我想是这样的,没错。”我说道。
“那么,”督察说,“你说说看,这些是哪根手指的骨头呢?”
我忍住笑说道:
“警官,哪根手指骨也不是,这是左脚的大拇指。”
“见鬼!”督察喃喃地说,“怪不得看起来粗壮了点。”
“要依我看,”我说道,“如果你继续在这附近挖的话,有可能会发现整个脚骨的。”
那位便衣警员马上照着我说的干了起来,并且把筛子带着到池塘里去筛。果然,在捞了两大筐烂泥之后,终于出现了完整的脚骨。
“这下你可得意了。”在对所有骨头都检查了一遍,并确定是完整的之后,督察说道。
“如果能知道你们究竟是在这里捞什么,我会更得意的。”我说,“脚骨并不是你们的目标,对吧?”
“我们并没有特定来找寻什么,”他回答道,“我们会继续寻找,直至整具骸骨全部出现。这附近所有的池塘和溪流我都会搜索遍的,当然康诺池塘暂先不考虑,得最后再作打算,它可和这种小池塘不一样,到时候必须是乘船去打捞。说不定头骨就扔在那里,它比别的水池深多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我要调查的内容大致是有了答案,虽说收获没有多大,但我还是离开的好,让督察继续他秘密的打捞工作。于是我向他道谢了之后,就循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但是当我顺着来时的小路走出树林的时候,我思考着刚才在现场的情况。我在仔细检查了那只被截掉手指的掌骨之后,得出的结论是,那根手指应当是死后或者是死前不久被截下的,但是比较可能的是死后。很明显,也有另外的人和我得出了相同的结论,并且将这个结论告诉了柏杰督察,要不然这个人不会如此着急地来寻找手指骨的。我有点不明白的是,他们怎么会知道来这边搜索,手掌骨可是在悉德卡镇被发现的呀!还有,即便他能够找到,又能够证明什么呢?手指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至少手指骨是这样的,况且目前的工作重心应该是对遗骸身份进行确认。这事的确很蹊跷,似乎是柏杰督察掌握了某种还未公开的信息。可是,到底是什么信息呢?他又是在哪里得到的呢?这些问题我完全搞不明白,直到我回到举行死因调查庭的小酒馆时,脑中仍然是一片空白。我强打起精神,午饭胡乱地吃了一点东西,就准备上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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