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一会儿没有关系的。”我喃喃地说,事实上我很高兴能够有机会喘口气;可就在我言不达意时,隔壁房间的争吵又开始了。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根本就没有这回事!该死,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这是指控我跟人串通!”
伯林汉小姐——我猜想她就是——急匆匆地穿过房间,涨红着脸。其实也难为她了,就在她快走到房门口时,门突然被撞开了,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冲了出来。
“露丝,快跑,你父亲疯了!”这位男子大叫着,“他真的是彻头彻尾地疯了!我拒绝和他进行任何沟通。”
“可是,这次会面并不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啊!”伯林汉小姐冷冷地说。
“你说得没错,”对方明显已经恼羞成怒了,但他继续辩驳道,“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了。但是结果呢,我又有什么好处呢?我真的是已经尽力了,而且现在我已经无法再为你做什么了。你可以留步了,我自己出去。再见了。”他硬生生地鞠了一躬后,向我瞥了一眼就快步走出了房间,狠狠地把门关上了。
“实在抱歉,让你看了笑话,”伯林汉小姐不好意思地说,“但是,我想你不会被吓到,是吧?请随我来,我带你看一下病人。”说着,伯林汉小姐把那扇门打开了,带我走进了隔壁的房间,接着说道,“亲爱的父亲,你有客人。这位是——”
“哦,见到你很高兴,我是拜克里医生,”我急忙说,“是替我的朋友巴纳医生来出诊的。”
这位病人是一个大约五十五岁的英俊男人。当时他正靠着枕头坐在床上,一只手颤抖着,但我仍然热情地握住了它,内心不禁产生一阵悸动。
“哦,你好,拜克里医生。”伯林汉先生缓缓地说,“但愿巴纳医生此刻很健康。”
“哦,是的,他没有生病,”我回答,“他只是坐着商船到地中海旅行去了。因为机会难得,所以我敦促他还是把握机会赶紧出发,不然他又会改变心意。对于我的冒昧,还请你们原谅。”
“你这样说真是太客气了,”对方诚恳地说,“说实在的,我很感谢你把他赶走了。他真的需要请假好好休息一阵子,这个可怜的家伙。当然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你真好。”我高兴地说。然后,这位中年男人以在病床上所能展现的最大优雅向我颌首致意。在我们互换了必要的礼节之后,我便开始问诊了。
我谨慎地问了第一个问题:“你不舒服多长时间了?”我这样问,就是为了避免让他看出我的委托人在临走前没有向我交代他的病情。
“差不多一星期了,”他痛苦地回答,“那个邮车是一辆漠孙双轮马车,我就是在法院对面被它撞倒在路中央的。当然,这起事故是我不对,因为车夫这样说的——我想他一定不会弄错。”
“伤势严重吗?”我急切地问。
“还好,只是我的膝盖有一块很大的淤青,当时我吓出了一身冷汗。你也知道,我现在年纪大了,禁不起这种撞击。”
“换了谁都受不了的。”我安慰他说。
“是的,但是我想二十岁的人应该比五十五岁的人耐摔。总之,现在膝盖好多了,你一会儿检查的时候就知道了;而且你也能看出来,我已经尽量不移动它了。但这并不是最麻烦、最糟糕的事情,关键是我的脾气因此变得十分暴躁,很容易发怒,有时还像猫一样敏感,所以晚上也休息不好。”
这时我想到刚刚和他握手时,他颤抖的手。可他看上去并不像酗酒的人,但是——“你经常抽烟吗?”我委婉地问道。
伯林汉先生诡异地望着我,没有回答,最后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真是一个高明的问法,我亲爱的医生,”他笑着说,“但是不,我不是经常抽烟,请相信我,这是实话。我想你是注意到了我颤抖的手,但是没关系,我并不介意。当医生的本来就要时刻睁大眼睛观察嘛!平时我拄拐的时候就很稳;但是只要受到一点刺激,它就像软软的果冻一样,不仅抖而且没有力气。而且刚才,我的确同一个人进行了一番不愉快的谈话……”
“拜克里医生,”伯林汉小姐打断了父亲的话,“其实,街坊四邻都听到了。”
这时,伯林汉先生不好意思地大笑起来,说:“我想我的脾气真的很坏,可是,我本来就是一个爱冲动的老头儿。医生,每当我发脾气时,总是有话直说,有些莽撞。”
“而且你的嗓门特别大,”他的女儿补充道,“你是不知道,当时拜克里医生在门外被逼得不得不把耳朵捂住。”说着,她向我瞥了一眼,深灰色的眼珠一闪,似乎给我传递了什么暗号。
“我真的大吼大叫了吗?”伯林汉先生虽然有些疑惑,但看不出有一丝悔意,然后他补充了一句,“很抱歉,亲爱的露丝,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而且我想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以后也不会愿意再来了。”
“希望你以后不会这样了。”伯林汉小姐说,“拜克里医生也不会介意的。好了,我不打扰你们了。如果有事就叫我,我就在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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