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的确是这样。看样子你想起这桩案子了。”
“我亲爱的朋友,”里维斯说,“桑戴克从来不会忘记那些重要的案子。他倒很像一只骆驼,在驼峰中储藏着大量的法医案例。闲下来的时候,他就会反刍,仔细咀嚼这些案例。桑戴克可以将报纸或法庭上出现的案子全部吞下去。然后,当事过境迁,没有人再记得那些事情的时候,他会让它们以新的面貌冒出来;这时人们会为之震惊,而桑戴克早已经将它们采收晒干了。我知道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思考这起案子。”
“我想你看到了,”桑戴克说,“我这位博学的合伙人经常沉迷于复杂的隐喻之中无法自拔。虽然有时爱用一些晦涩的词语,但是他说得倒都是事实。待会儿咱们喝茶时,你可要多告诉我一些关于伯林汉先生的事。”
我们就这样一边走一边谈,很快我们就来到圣殿法学院步道大楼,二楼就是桑戴克的办公室。这间屋子宽敞堂皇,而且还装饰着嵌板。当时有一位年纪稍大的男子在屋子里,他身材矮小,穿着整洁的黑色衣服。我好奇地打量着他,虽然他一身黑色装束,但看上去并不像仆人。其实,他的外貌十分耐人寻味,神态沉静庄重,从他那副严肃而充满智慧的脸庞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可从他灵巧的手来看,他又很像是一个技术娴熟的技匠。
桑戴克看着茶盘,对老人说:“你准备了三个茶杯,亲爱的彼得,你怎么知道我会带一位朋友回来喝茶?”
这个身材矮小的男子笑了笑,带着一丝感激的意味解释道:“因为你们绕过街角时我正巧从实验室的窗口看见了,先生。”
“唉,单纯得教人失望,”里维斯遗憾地说,“我还以为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像是超感应之类的呢!”
“先生,但是你忘了单纯是效率之本。”彼得说了句精辟的警语。在他检查完茶具后,确定没有遗忘什么,便悄悄地离开了。
“好了,让我们都回到伯林汉的案子上吧!”桑戴克严肃地说,“你现在可以回忆一下那些关于当事人的事情吗?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在这儿说吗?”
“我只是听说了一两件,当然提出来也无妨。例如,我知道葛德菲尔·伯林汉,也就是我的这位病人,在这桩失踪案发生的同一时间,失去了全部财产。”
“这真是很怪异,”桑戴克说,“如果情况相反,那就很容易理解;但是不管怎样都不会窘迫到这个地步啊!除非另外设立了什么津贴之类的。”
“并没有什么津贴,所以这才让我惊讶。而且这起案子存在很多令人无法理解的地方,里面牵涉的法律问题也很多。举个例子,虽然有遗嘱,但遗书执行起来却十分麻烦。”
“除非能找到证明当事人已经死亡的证据,不然这份遗嘱恐怕就很难执行了。”桑戴克说。
“的确。而这只是问题之一。除此之外,遗嘱本身好像也有问题。但我不了解具体是怎么回事,我想伯林汉先生迟早会告诉我的。对了,我和他提到了你,说你对这种案子很有研究,我猜测伯林汉先生大概会来找你帮忙,但这个可怜的家伙说自己没有钱聘请你。”
“如果其他相关的人都有钱,而单单他没有,这事就更奇怪了。也许只能诉诸法律了。但是法律又不会维护穷人的利益,所以他恐怕要吃苦头了。这一点他需要得到别人的忠告。”
“我也想不到谁能够帮助他。”我遗憾地说。
“我也同样,”桑戴克坦诚地说,“没有任何一个单位能够协助身无分文的诉讼者,法院似乎只有有钱人才能进去。当然,像我们认识当事人或者熟悉案情的还能帮他一把;但事实上情况并不是这样,他有可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赖。”
那天,我无意间听到了一段对话,但我不知道如果我把这番话说出来,桑戴克会有什么反应。现在我不方便说,所以只能大概说一下我的印象。
“我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可怕的,”我说,“当然,人不可貌相。总之,他给我留下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与另一个家伙相比好多了。”
“另一个家伙?是谁啊?”桑戴克问。
“这起案子里还有另一个重要人物,是吧?但我忘了他叫什么了,我在出诊的时候看见过那个人。感觉不太好,他好像一直在给伯林汉先生施加压力。”
“我想,拜克里对这人的了解应该比我们要多,”里维斯说,“我们可以查一下档案,看看这位陌生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说着,他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厚厚的剪报,放在桌上。
“快来看看吧,”他的手指顺着索引向下滑着,“桑戴克有一个习惯,就是将所有的悬案归档,我知道他十分关注这些案子。我猜他此刻正想象着这位失踪绅士的尸体会从谁的家中突然冒出来。有了,这个人叫赫伯特,是他们的表兄弟,这位绅士失踪前最后现身的地方就是他家。”
“你认为是赫伯特先生从中操控?”桑戴克随便浏览了一下档案,问道。
“这只是我的印象,”我回答,“说实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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