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内,杨利民捶胸顿足的在那里哭号,不明情况的人还以为死者是他管家的老伴。床上的雷宇国已经停止呼吸和心跳,大夫拆开一包医用棉花,然后戴上橡胶手套,将棉花塞在死者的鼻孔、双耳和肛门这些地方,防止遗体内有体液溢出。
房间内的气氛十分压抑。管家哭得死去活来,张爵明低着头站在床边默哀,郭小兵满面愁容,不知如何是好。叶秀珍到底是个女人,她和生父只见过一面,二者之间完全不存在父女之情,可她却也落下了热泪。在这样的局面下,我能做的也只有同大家一样表示默哀。
这时,我不由想到“善恶终有报”这句话。在迫害了众多女佣和私生子之后,这个富豪最终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我仿佛看见一群可怜的冤魂围在他的床边,吸食雷宇国阳气的场面。雷宇国那张脸异常恐怖,就像电影中的外星人那样可怕,这些受到迫害的冤魂在雷宇国临终时也没给他留个人样。
大夫拔下死者手背的吊针,小声对保镖说:“可以了。”
张爵明点点头,转向我和郭小兵这边,“帮雷先生换件衣服,然后抬到隔壁的房间。叶小姐,请你回避一下。”说完,他拿起衣柜里的一套深黑色的礼服,交到我手里。
老张利索地脱去死者的衣服,雷宇国的肋骨紧贴着表皮,几乎暴露在外的样子。我的心头就涌上一阵酸水,如果吃了早饭的话,恐怕现在就吐出来了。保镖托着雷先生的后背,要求老四为父亲穿上衬衫,郭小兵皱着眉头笨拙地给死者套上袖子,系上有金边的纽扣时,保镖已经为雷宇国穿好了裤子,随后套上了我手里的礼服。
老四抓着双脚,我和保镖托起雷宇国的腰。死者那根犹如动物利爪的手掌在摆动中碰到了我的身体,这让我毛骨悚然。他的身体很轻,稍用力就会把骨头碰碎。在保镖的带领下,我们抱着百亿富豪的遗体进入那间忏悔室,杨利民连哭带嚷地跟了过来。
“小心,注意他的手。”大夫提醒道。
死者被顺利放进白色棺材,遗体上方的耶稣张开双臂,像是要把雷宇国带上天堂一样。叶秀珍趴在棺材旁,装出依依不舍的模样,老四也趁机跪下为父亲磕头。杨利民瘫软地靠在长椅上,连续的哭喊使他的体力透支,现在已经泣不成声了。
大夫对保镖说:“那么,我就先走了。晚上八点去我那儿拿死亡证明书。”
“我送你。”老张跟了过去。
一般来说,遇到这种事,别人都会推辞,让主人留步才对。然而,这位医生却点点头,接受张爵明的陪同。这个小细节引起我的注意,我决定跟上前瞧个究竟。
我俯身在老四耳边说:“盯着点老杨,别让他出什么事。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就来。”
站在楼梯往下看,保镖正送大夫出门。我冲进杨利民的房间,站在窗边细瞧。这里头果然有猫腻,张爵明拿出一张现金支票交给大夫,我赶紧去摸望远镜想看具体金额,可惜医生出手很快,瞬间就收起了支票。两人进行了一番对话,由于窗户紧闭,我很难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听到大夫说了一句“放心”,老张点点头看上去很满意。跟着,保镖就指着白色面包车,寓意那辆车现在属于医生了。张爵明有什么资格送车?难道雷宇国死后这里由他做主不成?
目送医生驾车离去,张爵明拿出手机。我壮着胆子轻轻推开窗户,总算可以听见他的声音了。
他说道:“医生那里已经搞定……嗯,我知道……不用赶,他自己会走……今晚就解决……现在不行,绝对不行……没有‘如果’,你只管照我说的做。”在他挂上电话后,我快速跑向楼梯,若无其事地返回忏悔室。
当保镖回来时,我已跪在富豪遗体面前。他又装出心情沉重的模样,站在我们身旁,将下巴贴在胸前,假惺惺地陪我们一起为雷宇国默哀。
我不知道老张的葫芦里还卖着什么药,但肯定不会是好事。我唯一清楚的是,律师、大夫都已被他收买,张爵明已经掌控目前的大局。
02
“按照遗嘱上的条文,你们会在两天后拿到遗产。”张爵明打破沉默。他恢复了原有的声调,“刘振国、方志凯以及童润洁接连死去,雷先生现存子女共计四人,去掉潘少强这个杀人凶手,有资格领取遗产的只有你们三个,即,叶秀珍、郭小兵、雷可华。你们每人可以在雷先生的流动资金中领取大约四十六亿,至于这栋庄园以及赌场的所属人,将通过明天的考核揭晓。”
我注意到郭小兵倍感焦急,此时此刻,老四多想有人站出来提议平分这两处固定资产。叶秀珍微微把头低下,在谈到钱的问题时,这女人总是选择沉默。
“各位有什么问题吗?”老张问。
“我有话要说。”杨利民扶着长椅的靠背艰难地站起来。管家的声音非常脆弱,就像害了什么大病似的。他还没把嗓子里的痰清干净就迫切地说:“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们。”他停下深吸一口气,然后环顾四周的布局,像个海外归来的老华侨一样,追忆着他在这里度过的日日夜夜。这次停顿的时间很长,足有五分钟之久。中途没人追问,也没人发出任何声响。杨利民提了提鼻梁上的眼镜,终于把话说完。他带着感慨的腔调说:“我曾经做出过承诺,我要服侍老爷一辈子,直到他死的那天我会离开这座庄园。”他把眼镜摘下,双眼紧闭,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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