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另外那两个的消息吗,巴托罗兄弟?」局长问。
「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威尔森摇摇头。「我一早上都在参加预算会议。」
「刚刚收到电传电报。他们抓到保罗·巴托罗了。」
「他们是谁?」
「佛蒙特州警察局。」
「活的吗?」
汤马斯摇摇头。出于某些他们可能永远无法了解的原因,保罗·巴托罗开的汽车里塞满了火腿罐头;不但堆满了后座,连前面乘客座的置脚处都塞满了。当时他在佛蒙特州圣奥本斯(离加拿大边境大约十五哩)的南主街闯了个红灯,一名州警想把他拦下。保罗跑掉了。那个州警追上去,其他州警也加入,最后在艾诺斯堡瀑布村的一座酪农场附近,把保罗的车逼出路面。
那是个晴朗的春日午后,警方至今仍不确定保罗下车时是否掏出了枪。有可能他手伸向了腰带。也有可能他只是太慢举起双手。但这两兄弟曾在另一条相似的路上射杀了州警杰可布·佐伯,于是这些佛蒙特州警不敢冒险。每个警察都至少开了两枪。
「当时支援的警察有多少?」威尔森问。
「我相信是七个。」
「那歹徒身上中了几枪?」
「我听说是十一枪,要等验尸才能确认。」
「那迪昂·巴托罗呢?」
「应该是躲到蒙特娄去了,或者在那附近。迪昂向来比他哥哥聪明,保罗就比较不懂得避风头。」
局长从桌上一小叠纸上头拿起一张,放到另外一叠。他看向窗外几个街区外的关税大楼尖顶,一时间仿佛出神了。「你走出这间办公室时,官阶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了,汤姆。这个你明白吧?」
「是,我明白。」汤马斯四下看了一圈,过去十年来,他一直渴望能入主这间办公室,如今他却丝毫没有失落感。
「如果我把你降为队长,就得让你管一个分局了。」
「但你不会这么做。」
「没错。」局长身子前倾,双手交握。「现在你可以专心替令郎祈祷了,汤马斯,因为你的事业要开始走下坡了。」
「她没死。」乔说。
他四个小时前醒过来了。汤马斯在接到医师电话后,十分钟就赶到麻州综合医院,还带着他的律师杰克·德贾维斯。德贾维斯是个小个子老人,身上的毛呢西装总是那种最容易忘记的颜色——树皮棕、湿沙灰,或是看似在阳光下晒太久而褪色的黑。他的领带颜色通常也跟西装一样,衬衫的领口泛黄,偶尔戴帽子时,那帽子也总显得太大,歇在双耳顶端。杰克·德贾维斯看起来像温驯的绵羊,而且三十多年来,他大部分时间看起来都是如此,但只要认识他的人,都不会笨到相信这个外貌的假象。他是全波士顿最优秀的刑事辩护律师,而且遥遥领先其他人。这些年来,汤马斯交给地检署起诉、罪证确凿的案子,杰克·德贾维斯至少破坏了两打。有人说等到杰克·德贾维斯死掉上天堂后,会把他以前的当事人一个个都从地狱里救上去。
几名医师花了两个小时检查乔,在这段时间里,汤马斯和德贾维斯就在走廊上等待,病房门口还有一名年轻巡警守着。
「我没办法让他脱罪。」德贾维斯说。
「这个我知道。」
「但是你放心,二级谋杀罪根本是笑话,检察官自己也知道。不过令郎还是得坐牢就是了。」
「多久?」
德贾维斯耸耸肩。「我看是十年。」
「在查尔斯屯州立监狱?」汤马斯摇摇头。「那等他出狱,整个人也就完了。」
「死了三个警察呢,汤马斯。」
「可是人不是他杀的啊。」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会被判死刑。如果这不是你的儿子,而是换了其他人,那你就会希望他坐二十年牢。」
「但他是我儿子。」
医师们走出病房。
其中一个停下来跟汤马斯讲话。「不知道他的脑壳是什么做的,但我们猜想那不是骨头。」
「什么?」
「他没事。没有颅内出血,没有失去记忆,也没有语言障碍。他的鼻子和一半的肋骨都断了,另外血尿状况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不过我看不出有任何脑部损伤。」
汤马斯和杰克·德贾维斯走进病房,坐在乔的病床旁边,乔肿起的黑色眼睛看着他们。
「我错了,」汤马斯说。「大错特错。另外,当然,我没有借口。」
乔张开交错着缝线的黑色双唇。「你觉得不该让他们打我吗?」
汤马斯点点头。「对。」
「老爸,你对我变得心软了?」
汤马斯摇摇头。「我该自己动手的。」
乔从鼻子里冒出轻笑声。「无意不敬,老爸,我很高兴是你的手下动手。要是换了你,我这条命可能就保不住了。」
汤马斯露出微笑。「所以你不恨我了?」
「就我的记忆,这是十年来我头一次喜欢你。」乔想从枕头上抬起头,但是没成功。「艾玛人呢?」
杰克·德贾维斯想讲话,但汤马斯摇手阻止他。他坚定地看着儿子的脸,告诉他在马勃贺德发生的事情。
乔听了沉默一会儿,反复思索着。然后才有点绝望地说,「她没死。」
「孩子,她死了。虽然那天晚上警方立刻抢救,但唐尼·纪石勒早就摆明了宁死也不愿意被活捉。她一坐上那辆车,就注定非死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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