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把我堵住,我们简单收拾了东西,退房出来。在街上拦了辆车,直奔五号码头。
五号码头是江上一座重要的货运码头,承担着市里煤、炭、建材货物的运输,遍地都是煤炭的粉尘,随处可见大货车后屁股跟着一阵黑烟。
江水微澜,靠着码头修建一排三合板的平房,供码头混生活的人住的。江里飘着数条平底船,江水灰暗浑厚,从江边看过去,一片黑灰色。这种黑不是纯黑,略带棕色的黑,透着暗暗的凝重。
一艘船停靠在码头,一群工人正在卸船,天这么冷,他们只穿了薄薄的衣服,有的还卷着裤腿。
解铃把黑珠拿出来,在手里捻动,珠子焕发出异样的光芒。他抬起头看了看,目光落在那一排简易房上。
“哑巴就在那里。”
我们一起走过去,不时有货车呼啸而过,卷起漫天黑灰,我们赶紧挡住脸。深一脚浅一脚,来到简易房前。这些房子已经形成一个复杂的棚户小区,里面又脏又乱,遍地污水。
小区门口蹲着个汉子,吸溜吸溜正在吃面条,他满脸黑灰,饭碗脏的看不出原色。
他直直地看着我们,没有说话。
解铃碰了碰,示意我去看房门。门檐上,有一个灰色的圆形标志,里面一上一下写了两个很古怪的字。上面那个字应该是“天”,可是那两横上长下短;下面的字是“国”,可框里的是个“王”,而不是“玉”。
“太平天国。”解铃低声说。
☆、第二十二章 狮子吼
“这是太平天国的标志?”我问。
解铃点点头:“这种写法很特殊,极少有人知道。”
我说道:“那太好了,说明哑巴洪秀全就是藏身在这里面。”
解铃仔细打量了一下。凝眉说:“不对劲啊,进去以后小心一些。”
正在蹲着吃面条的汉子,直愣愣地看着我们,面色不善。
解铃拉着我,从他身边侧过去,顺着肮脏的胡同往里走。这个地方,临近江水,能听到浪潮,遍地污水,又脏又臭。许多房间都敞门敞窗,里面都是些年壮的汉子,抽着烟横眉冷对看着我们。
看来这个地方极少有外人来,我和解铃就像进了猎狗包围圈的小白兔。那些汉子走到窗边。冷冷地看着,不时吐着烟圈。
解铃很镇定,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越走越深,周围地势也越来越复杂,胡同套胡同。垃圾堆成了山,散发着浓浓腐臭的气息。
前面胡同一拐,我们竟然走出这片小区,两边是简易房,前面是高崖上的开阔地,再往前就是浩浩渺渺的江水。
这里是一排大仓库,拉着铁丝网的围墙,有些仓库改建成了门面房。大都拉下了卷闸门,只有一家小卖铺还在营业。门前摆着三五张桌子,几把破破烂烂的凳子,全都空着。这家小卖铺分成两部分,前面是卖烟酒和生活用品,后面是个台球室,有几个小年轻正拎着台球杆打台球。
小卖铺门口拴着一只黑色的土狗,又高又大,脖子上的铁链子都快赶上一指粗了。我这人向来惧怕猛犬,看见这样的东西,腿肚子都转筋。
解铃低声说:“应该在里面,我们进去看看。”
我缩在他后面,硬着头皮往里走,刚到门口。那狗忽然站起来。这一站不要紧,跟个小孩那么高,露出白森森的牙。冲着我们一阵狂叫,脖子的链子“嘎嘎”响,顿时绷直。
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脸色煞白。
店铺里正在打台球的几个小痞子,哈哈狂笑,也不玩了,拎着台球杆,一步三摇走过来。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乱糟糟,眼睛很小,像是没睡醒的样子,裹着一件脏不垃圾的军大衣,盯着我们:“买东西吗?”
解铃笑笑说:“买。来两瓶矿泉水。”
老板嘴角抽了抽:“一瓶五块。”
我忍不住道:“你想宰人啊,怎么这么贵?”
“买不起滚蛋。”有个拎着台球杆的人喊了一嗓子。
那条狗冲我们狂吠,嘴角流出长长的涎液。看那意思,如果没有链子拴着,它能扑过来把我们都撕碎。
解铃轻轻碰碰我,撅起嘴让我看。这些人的胸前,不引人注意的位置,都绣着一个标志。这个标志也就普通铜钱那么大,灰色的,上面写着上“天”下“国”两个字,正是太平天国。
我情不自禁倒退了一步,洪秀全也太厉害了,他这个身体可是哑巴,身份还是农村的庄户人。他怎么那么大能耐?居然跑到江边码头的棚户小区里发展了一批会员。看样子我们要进去找他,必须要闯过眼前这道难关。团女刚才。
打台球的小痞子们走到门口,用台球杆指着我们:“滚蛋!听见没有。”
解铃拉着我退出几步,指着房顶低声说:“能不能看到什么?”
我抬起头看了看,天色阴沉,简易房的房顶空空,什么也看不出来。
解铃拍拍我,让我面对他,他咬破中指,挤出一滴血,嘴里念念有词。
“罗稻,总说要收你做徒弟,现在为师就赐你一滴指尖血,让你能观气。”他说着,把血抹在我的两眉之间。我全身一哆嗦,如遭电击,脑子嗡的一下炸了。这个过程很短,可能也就一瞬之间,我慢慢睁开眼,感觉耳清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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