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阴着脸说:“怎么没炸死,他活该!三儿,我说了多少遍,别和陈皮混在一起,他就是个烂赌鬼。你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魏大海的赌场里?”
大嫂哭着说:“你少说两句吧,三儿差点被炸死。”
大哥看着我,气哼哼出了病房。我浑身酸痛,脑子还是晕晕的。想说什么嗓子里像是冒了火,紧接着又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晚了。病房里日光灯“嗡嗡”响着,大哥大嫂他们都回去了。妹妹罗小米正在一边坐着玩手机,看我醒了,赶紧端来水:“哥,是不是渴了?”
我的身子勉强能动,挣扎着坐起来,这时我看到窗边站着一个人。披着黑色外衣,身形很熟悉。他转过身,我陡然一惊,原来是廖警官。
廖警官走过来,坐在床边:“小罗,怎么样了?”
我苦笑:“还能怎么样,差点就见阎王爷了,现在回想起来还像做梦一样。”
廖警官说:“能不能和我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我脑海里出现爆炸的情景,当时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来不及想。现在这么一回忆。真是阵阵后怕,浑身像是被电流穿过。我艰难地说:“我是怎么到医院的?”
“爆炸案发生后,有人报了警,当地警方迅速赶到现场,封锁爆炸案地点,抢救伤员。”廖警官说。
“死人了吗?”我脑子还有点糊涂。
廖警官面色凝重:“作为赌窝的木头棚子炸飞了,另外还造成22人死亡,十余人受伤。你算是伤势比较轻的,有的人已经造成终生的残疾。这件案子太大了,震动全国,当地警方处理不了,现在已经通报省里,省公安厅做出重要指示,一定要尽早破案。另外拜这件爆炸案所赐,你们那里警方已经开始准备对乡间赌博现象进行严打了,凡是参与赌博的都会遭遇法律的审判。”
我脑海里时刻闪回着那片猩红色的血雨。
廖警官叹口气:“小罗啊小罗,没想到你也是当事人。说说吧,你当时在那干什么?”
我揉了揉发晕的脑袋说:“当时我一个朋友在那玩,硬拉着我去,我保证我没有参赌。”
廖警官道:“先不说这个,关于爆炸案你能不能提供一些线索。”
他掏出笔记本准备记录,另外又打开了录音笔。
我点点头:“我知道一些情况,都说给你听。”
我把我在厕所听到两个黑夹克秘密商议的事情说了一遍,廖警官非常重视,反复问询那两个人的长相,又问我他们拿的是什么枪。我一个良民,哪认识枪,比划半天也不得其所。
廖警官马上打电话把情况报告上去,他急匆匆地走了。
看他走了,妹妹小米担心地说:“哥,那些坏人会不会知道咱们告的密,打击报复啊?”
我苦笑:“死了二十二个人,重伤十几个,这些人枪毙一百回都够了。我要把这些情况还瞒着不说,我他妈还叫个人吗?”
我在医院休息了几天,不断有警察来问话,大哥大嫂也见天来,把我看得死死的,连手机都没收了。
我不敢和他们提陈皮的事,只好托妹妹去打听。妹妹回来跟我说,陈皮受伤不重,已经出院回家了。不过他嘴比较严,据说警察找了他几次,问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知道。
听说他没事,我放下心来。
这次爆炸案实在闹得太大,我回想到遍地残肢血流成河,不寒而栗,夜夜噩梦。黄一山也太愚蠢,你要打击竞争对手,想点什么招不行,非得在赌场埋炸药?这一下死了这么多人,全城严打,你这不是也砸了自己的饭碗。
我没什么大碍,在医院住了几天,就要出院。大哥亲自押着我回家,冷着脸对我说,以后禁止和陈皮一切来往,要不然看见一次揍我一次。
在回去的路上,大家七嘴八舌,慢慢讲了关于爆炸案后续的一些道听途闻。
炸死的二十二个人里有七个是本村的村民,这些天几乎满村戴孝,一家接一家的出殡,满村哭声震天。被炸死的这些人很多尸首都凑不齐,炸的七零八落,最后县殡仪馆向省市殡仪馆求援,来了一批专门给死人化妆整容的专家,为这些炸死的人用艺术手法好歹凑齐了全尸,那情景相当惨烈。
本村死人之中,值得一提的是两个人。一个外号叫田大宝,他去年才结的婚,媳妇怀孕九个月即将临盆。当男人炸死的噩耗传来时,媳妇一激动,流产了,不但生下个死婴,自己还因为大出血好悬没死过去。其状之惨,见者不忍目睹,就连说起这件事,大家都摇头叹息;另一个值得一说的是穷鬼老七,爆炸地点在棚子里,他当时在人群中,和他在一起的人几乎全都炸死了,偏偏他还留了一口气,脸部被炸的血肉模糊,听说眼珠子都掉出来,送到医院大夫硬往里塞愣是没塞进去。穷鬼老七在医院坚持了三天,终于没治过来,死了。他是村里低保户,没成过家,无儿无女,就这么走了。村委会集资出了点丧葬费把他打发。
据说穷鬼老七临死前一直在念叨一句话:还是死了的好,活着也是遭罪,再有下辈子,一定不这么活了。共女记才。
我心里堵得厉害,一闭上眼总觉得穷鬼老七在眼前那么晃悠,一会儿想起那天在柴房他拿着柴刀的模样,一会儿又想象他被炸的面目全非,全身血淋淋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堵得慌,恶心,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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