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解铃问。
蔡老爷子沉吟一下说:“我老了,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当时指导员没在,其他人也没在,好像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去办。地牢里只留下我一个人,我拿着枪看守这两个人。指导员告诉我,这两个人很可能是阶级敌人,让我不要放松警惕,如果需要,可以开枪。只剩我们三个人的时候,那姓花的说了一句话,”他说道:“我至今记忆尤甚。这也是我寻找轮回转世的初衷。”
他顿了顿道:“姓花的对我说,这位小兄弟我看你很面善啊。当时我让他放老实点,并把枪口对准他,那种情况下,我真的会开枪。姓花的随即笑着念了一首诗: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后来我上扫盲班,认识了字读过了书,才知道他念的是宋代词人蒋捷的《虞美人》,讲述的是一个人一生老中青三个时间段听雨的不同感受。当时不甚了了,到了暮年才体会出其中的幽深意境。唉~~”蔡老长叹一声。
“这两个人后来怎么样了?”我问。共厅木扛。
蔡老爷子摇了摇铃,叫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耳语了几句。官家出去,时间不长取来一个档案袋,蔡老爷子颤巍巍打开袋口,从里面拿出两幅铅笔绘的人像,递给我们。
一接过来我就愣了,第一张画上的人正是安歌。在隆城王姨那里,我曾见过安歌照片。当时是三兄弟的合影,安歌、解铃的父亲解子孝、还有王姨的丈夫叶祥。我对安歌的印象不深,不过此时看来,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画这幅画的人水平很高,背景寥寥数笔,能看出是一间狭窄黑暗的牢房,安歌穿着一身囚衣,半躺半坐,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那模样活灵活现,不像坐牢倒像是击节而歌曲酒流觞的诗人。
另一张画上的人想必就是花清羽了。这是个很清秀的年轻人,盘膝坐在地上,正在肆无忌惮地仰天大笑,神态可以说很嚣张。也难怪,也只有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才能做出在监狱里点评天下的狂妄举动,他以为自己是谁?曹操?
比较奇怪的是,看着这张花清羽的图片,我忽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在我人生的很多时刻,都会有类似的感觉,某一个场景某一个时间,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可又说不上来,最后只能推究在梦里。
这个花清羽,给了我这种的感觉,似曾相识,不但见过,似乎还有过很深的联系。
“你是不是觉得很熟悉?”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我抬起头,看到说话的正是蔡老爷子。
我礼貌地笑笑,不知说什么好。
蔡老爷子道:“年轻人,我第一次看到花清羽的时候,也有熟悉的感觉。花清羽当时跟我说,我们之间有缘法的。这两张人物像是我找世界顶级画家根据我的记忆和描述画出来的,我认为非常传神,八九不离十。”
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疲惫的眼睛:“花清羽和安歌后来被我军战士押走了,好像去政审了吧,以后就再也没有他们的音信。花清羽临走时对我说,我们之间有缘法,日后必定还会相见。他要我记住一句话,他说日后或许我们都会变了模样,可以用这句话作为暗号标记。”
“他说什么?”解铃问。
“他说,不但人生有轮回,时代也会有轮回。他告诉我,他是一个轮回转世人,有过无数的前世,他说他根本不怕死,死亡对他来说只是意味着新生。”
☆、第四章 古藏语
花清羽和安歌这样的狂士,在那个时代那种环境下,很容易被当成异见人士抓捕起来,这两个人关进监狱也不奇怪。
蔡老爷子的描述里。这两个人当时的神态和做派,不像蹲监狱,倒像是在体验生活。
解铃若有所思:“你现在对轮回转世的现象进行研究,不单单是为了自己吧,是不是还想找到花清羽?”
蔡老爷子点点头:“我和花清羽在七十年前有过约定,虽然沧海桑田,但我相信他不会失约。”
“这个真和圆泽的故事很像,”解铃说:“古代高僧圆泽快要圆寂时,和好友李源相约日后相见。十几年后,李源来到杭州灵隐寺前,果然看到了转世重生的圆泽,这一世的他已经变成了牧童。”
“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蔡老爷子笑:“没活到我这样大的岁数,你们这些小年轻很难想象其中的心境。”他招招手,叫过管家耳语了几声。管家出去,回来时取来一份档案袋。交给我们。
我们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份像是人员简介一样的档案,右上角贴着一张照片。照片是一个年轻人,大概十几岁的模样,非常青涩。
“这是?”解铃问。
蔡老爷子说:“我有很多团队在全球范围内搜集转世轮回的案例,这是其中一份。这个孩子是个精神病,现在收容在精神病医院,他的症状就是认为自己是转世人。”
“这也不至于送到医院吧?”解铃笑。
蔡老爷子道:“可能跟他生长环境有关系,他的父母是很严苛的教职人员,他们对于自己不认同的理念和价值观就一个评判标准:神经病。这个孩子表现出的症状。平时的自言自语,都引起了家长的恐慌,他们宁可中断孩子的学业,也要把他送到精神病医院就诊,进行很长时期的心理理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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