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一丝寒意,解铃留在寺里没有来,这般的机缘交错,冥冥之中会不会正是因为安歌?
花清羽用手拍拍安歌的脸,安歌紧闭双眼没有任何反应。我小心翼翼探出手摸了摸,安歌的皮肤僵硬,表面干涩,像是一截风化的木头。
他没有任何生命的征兆,没有呼吸,僵硬干瘪,任谁一看,这就是一具木乃伊。
一个号称长生不死,活过上千年的奇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坐化在尼泊尔境内一座偏远雪山的洞窟里。这一切,简直无法用常理来想象。
我们一起动手,把中间部位的砖头都扒掉,露出了安歌的全部身躯。
他穿着一件十几年前中山装,已经烂得不成样子,露出里面大块面积的皮肤。他整个人呈打坐的姿势,端坐在洞窟,姿势十分标准,乍看上去,像是一尊雕刻在这里的石佛。
姑且就说他是死了吧,可他散发出来的气度,让人丝毫不感觉恐惧,而有一种深不可测的神圣。
巴梭居然跪在地上给他磕了三个头。我这才想起什么,赶紧也跪在地上。不管怎么说,安歌是门派的前辈,论起来算是我的祖爷爷,徒孙磕几个头不为过。
我磕过之后,又替不在现场的解铃磕了三个。
☆、第三十四章 空之境界
现在有这么几个问题:一,安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在上师仁波切生前修行闭关的洞窟;二,他不是长生人吗,怎么会死。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洞窟并不深,只容纳安歌一个人。差不多就要满了。里面灰尘很多,有些避光,光线很暗。花清羽把手电打开照了照,长叹一声,对着安歌的尸体说:“老朋友,你这是玩的什么,你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他的手电忽然停在一处不动了。强烈的手电光中,我们看到在安歌膝盖,居然放着一封牛皮信封。
花清羽探手进去。把信封拿出来,对着阳光看了看。他突然把信封扔给我,我赶忙接到,不知是什么意思。
花清羽示意让我看信皮上的字。
我赶忙翻过去,在信封上写着几个整齐漂亮的小楷字,竟然是“致吾徒解铃。”
看到这几个字,我差点没把下巴惊掉。环顾四周,此时深山老林,寂静无声,太阳高高挂在天边。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怎么回事?我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冷意。
安歌至少在洞里封了十来年,身边留着一封信,这封信是写给他徒弟解铃的……除非他知道有朝一日解铃会来到这里,把砖墙扒掉,让这封信重见天日。
可是,从解铃的表现来看。他并不知道自己师父坐化的尸体存在这里。要不然他早就跟来了,哪能那么逍遥平静地呆在寺里。
这是怎么回事?安歌留着这么一封信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难道预测到了今天的一幕?
不管怎样,我都会带着这封信交给解铃,解铃一定能收到这封信。从这个角度说,安歌给徒弟留的这封信,目的也达到了。
“拆开看看。”花清羽说。
我犹豫。说实话,我的好奇心比谁都大,可毕竟信皮上写着给解铃。我这么冒冒然地看,好像不太好。
花清羽道:“信封没有封口,我们看过之后再塞回去。安歌的尸体能坐化在上师的修行洞窟里,并不是偶然的,信里或许解释了其中的缘由,这不但关系到解铃,也关系到我们。看看吧。”
巴梭也说:“那就看看吧,信封没有封口说明安歌前辈允许外人读这封信,这是一个可以公开的信号。”
既然他们这么说了。我也不矫情,把信封抖了抖,里面果然滑出几张信纸。这些信纸应该是特质的,是很结实的牛皮纸,印刷着横格所用的油墨。在格子里写满了清丽秀美的小楷字。
花清羽看着信上的字有些失神,他说:“这确实是安歌的笔迹,我认得他的字。他的字体得过褚遂良的真传,后来又有文征明的点拨,非常漂亮,也非常见风骨。快,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我把信纸展开,他们两人凑在旁边,我们一起看。
致吾徒解铃:
近日为师漂泊尼泊尔,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位大喇嘛,藏传佛教的高僧,其人名曰宗磕玛珠。为师与大喇嘛相见恨晚,夜晚秉烛长谈。为师一生,从古至今几乎经历了人类整部历史,茫茫岁月中见过诸般高人,可此喇嘛的风骨和见解,其精深修为,依然让为师赞叹不已,堪称平生知己。
大喇嘛有一天问我,安施主,你一生如此奇遇,长生不死,是否做到了明心见性,修行圆满?我说我早已堪破红尘,不过心里有一事始终放不下。喇嘛问我何事,我说放不下的是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你,解铃,我的徒弟,我的孩子。
你出生波折,无父无母,一生坎坷,所遭所遇非常人所能想象。为师飘荡世界,身如浮萍,却心系你处,始终无法释怀。
大喇嘛说,既然你无法释怀,你又能为徒弟做些什么呢?我沉默良久,无言以对。是的,解铃,为师什么也无法为你做。大喇嘛说,世间红尘,万事万物之间,皆有因果缘法,此为宇宙法则,妙不可言。安施主,你无法放下,一心执着,不但于心无补,也于事无益,除了伤害自己,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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