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您好……”孙野安一边说,一边仔细听着电话另一边的声音。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电话另一边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
“是九川社区居委会吧。”孙野安问道。
“是的。”
“你好,我是这边家电城的,你们小区有一个薛玉清女士在我们这边订了一台洗衣机,但是她留的电话号码好像不对,我看到地址是九川小区的,就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她家的电话,我们好送货。”
“加什么名字?”那个老太太好像忘了刚刚孙野安说的名字。
“薛玉清。”
“你等等,我来看看……”老太太说着,便放下了电话,过了几分钟才回来,说,“你们找错了吧,我们这没有叫薛玉清的。”
“您确定?”孙野安问道。
“查过了,姓薛嘛,x打头,没有叫薛玉清的。”
“哦……那我们再核实一下,打扰了。”孙野安说完挂断了电话,又拿了笔在笔记本一长串社区名单上划掉了九川社区。
薛玉清来的时候没有留下地址,唯一可信的也就只有她的名字(如果连名字都是假的,那就没办法查了,只能相信她名字是真的)。孙野安和沈陌推测她跨区来事务所的可能性不大,很可能是就近的,故而就划定了以事务所为圆心的十个社区作为调查对象——如果调查不到,就扩大范围到周边的二十个社区,几乎覆盖了整个平府区。一中午加半下午的时间,他们找到了二十三个薛玉清,其中四个年过六十,六个不到二十,一个在外地出差,两个正在住院,八个直接接了电话确认不是,一个已经死了,就剩下一个家里电话已经欠费停机。一个精神失常的女人没有交电话费是很有可能的,沈陌和孙野安又冒充记者的身份打了附近派出所、社区医院、物业的电话,得知这个薛玉清一个月前丈夫失踪了,她四处找不到丈夫,精神上受了很大打击,便成天在社区中乱转。
这下,几乎就可以确定这个薛玉清就是上午来事务所的薛玉清,他家的地址:平府区宋家铺社区百安花园七栋三一一。
这个信息高速流动的社会是如此恐怖,以至于一旦获得一个人的丁点信息,几乎不花多少功夫就能查到他的全部秘密。
两人随后以记者的身份约见了宋家铺社区居委会的委员,他们开车过去的时候,那个居委会委员大妈已经站在小区门口等着他们了。
“阿姨,您好。”沈陌和孙野安同时向那个大妈问好。
“诶,你——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你声音听着耳熟啊。”大妈听见孙野安的声音,便看向他,“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啊?”
“见过我?”孙野安笑的有点尴尬,“我好像是没有见过您啊。”
“嗨,我老了,记糊涂了是常有的事情。”大妈摆摆手表示无所谓,全然记不得孙野安今天早上曾冒充煤气公司的向她打电话套取薛玉清的住址,“我姓孙,你们高兴叫我孙阿姨好了。”
“孙阿姨,”沈陌说,“我们两个最近正在《旬州日报》做一个专题,就是想关注一下市里面一些社会保障还不到位的精神障碍患者,我们征询了旬州民政单位,才找到了薛玉清作为一个采访对象。”
“你们可是找对人了——这个孩子命太苦了,”孙大妈露出一脸的同情,“她为了和他老公小陈结婚啊,和她全家人都犯了冲,结果小陈好像在外面又有了女人一样,成天不回家,现在干脆失踪了。你说,哪家孩子受的了这样的打击啊?三天没找到他老公,她就开始不正常了,每天就在小区里乱转,喊小陈的名字,从早到晚。每到晚上五六点的时候,太阳快落山了,你就看见乱阳影子里她还在那里唤小城……唉……”孙大妈说着不禁抹了一下眼泪,声音都哽咽了。
“他老公姓陈,一个月前失踪了吗?”孙野安问。
“哟,你别说这个,”孙大妈露出一脸神秘,“这事情,鬼了去了!”
“怎么说?”
“他先生啊,有人说是被狐狸精缠上了哦!”
“狐狸精?”
“我不是骂人,”孙大妈解释道,“真真正正的狐狸精,妖怪。”
沈陌不禁笑了:“有这种东西吗?”
“不是狐狸精,肯定不会有这么邪门的。”孙大妈越说越小声,“我亲眼见到他啊,西装革履的出门上班,但是却跑去菜市场买了一只鸡杀了,别的都不要,单单把鸡血用袋子装好放进公文包里带走。每次他带鸡血,那天晚上一定回家很迟,他一回家迟,他两口子就要吵架……”
“鸡血?”孙野安挑了一下眉毛,似乎想到了什么。
“嗯,鸡血。”孙大妈点点头,“太邪门啦。”
“这个东西太神道了一点,没法写进专题啊。”沈陌尴尬地笑了笑。
“你们记者就该好好调查调查真相,真相一天不出来,我们这些老百姓睡不好觉啊。”孙大妈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
“好的,孙大妈,我们一定会调查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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