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只是有些好奇。”硃安世心里却想:哪里有女子单身一人、千里迢迢,自己跑到男方家里去嫁人的?
“光是好奇?不关心?”
“嘿嘿,当然也关心,毕竟——”
“毕竟什么?”
硃安世一时语塞,想了想才道:“毕竟相识这么久,你又帮了我那么多忙。”
韩嬉微微一笑,略一沉吟,道:“是这样啊,那我就不必要告诉你了。另外,我做那些事并不是帮你,是借债,一笔一笔你都得还给我。”
“嘿嘿,那是当然。你要什么?尽管说!我拼了命也要给你找来。”
“其他的我还没想到,首先,你得尽快把那匣子还给我。”
一路急行,不到十天,靳产便到了常山郡。
常山治所在元氏县,他进了城,求见郡守,郡守见是执金吾杜周的急命,自然也不敢怠慢,忙吩咐长史尽力协助靳产查案。
长史陪同靳产出城,到姜志故里槐阳乡,找到乡长一查户籍,姜志果然有个伯父,名叫姜德。
姜德是个儒生,曾经为河间王刘德门客。刘德死后,归乡耕读,在本地颇有名望。四年前,姜德犯事逃走,不知所踪。因为时隔几年,当时原委,乡长已记不太清。
长史又带靳产回城去查当年刑狱簿录,果然有姜德一案档案——
姜德当年罪名是藏匿逃犯。那逃犯是一个年轻妇人,捕吏得令,趁夜去槐阳乡捉拿时,见夜色中一个妇人身影从前门溜出,急急向村外奔去。捕吏忙追上去,到了村外,见那妇人跑到一棵大树影下,不再动弹。赶过去一看,那妇人竟用匕首插在胸口,人已经死了。举火照看她脸面,不是本地之人,定是那犯妇。
捕吏又回到姜家,见合家男女老幼都在,只少了姜德一人。问他家人,说是出门访友去了。郡守因为犯妇已死,便结了案。
靳产见簿录上只记了那犯妇姓朱,来自何处、所犯何罪则不见记录。便问道:“那犯妇是什么人?因何被追捕?”
长史又去找当年缉捕逃犯的文牒,却没有找到,于是道:“想是当时已结了案,文牒留之无用,便销毁了。”
“那姜德家人现在还在吗?”
“他的妻小当年都被黥了面[黥面:又称黥(qing)刑,在犯人的脸上或额头上刺字,再染墨,作为受刑人的标志。《说文解字》:‘黥,墨刑在面也。’],充作了官奴,男子在砖窑,女子在织坊。”
“能否让在下盘问一下姜德的家人?最好是女人。”
“好说。”
长史吩咐下去,不多时,小吏带来了一个年轻妇人。那妇人身穿破旧粗布衣,身形枯瘦,面颊上深印着墨痕。
小吏禀告说:“这是姜德的儿媳冯氏。”
靳产盯着那妇人看了半晌,才开口问道:“你有没有儿女?”
冯氏低头小声答道:“有。”
“几个?”
“三个。”
“他们现在哪里?”
“两个女孩儿在郡守府里做奴婢,一个男孩儿随他父亲在砖窑做活。”
“你想让他们活,还是死?”
“大人……”冯氏猛地抬起头,满眼惊恐,随后“噗”地跪倒,不住的在地下磕头:“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
“好,既然你不想他们死,就老老实实答我的话。”
“犯妇不敢隐瞒半个字!求大人开恩!”
“四年前有个妇人躲到了你家里,她是谁?”
冯氏跪在地下,迟疑起来。
靳产冷吭了一声,道:“不说?好,就先从你小女儿开始——”
“我说!我说!”冯氏忙喊道:“那妇人姓朱,是临淮太守孔安国的儿媳。”
“哦?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靳产顿时睁大眼睛,心都砰砰跳响。
“那朱氏是我公公夜里偷偷接到家中来的,还带着四、五岁大一个孩子。我公公没说她的姓名、来历,也不许我们问,只让我们好好待客。出事那天傍晚,我丈夫急忙忙从城里回来,他探听到有人上报消息给府吏,说我家窝藏了一个异乡妇人。刚好郡守得到缉捕公文,要捉拿一个女逃犯。郡守便命人来我们家捉拿逃犯,捕吏已经部署好,只等天一黑就来。我公公一听,慌忙跑到朱氏屋里,进去不多久,他们两个竟争吵起来。我心里好奇,便凑到窗下偷听,听了半天才勉强听懂一些,原来我公公让朱氏带着孩子快逃,朱氏却跪下来恳求我公公带那孩子去长安,送到御史大夫府,还说什么‘这部经书比孩子的命更要紧’……”
靳产忙问:“什么经书?”
“那朱氏没有说。不过,她提到临淮太守,还说孔家只剩这孩子一支根苗,所以犯妇才猜到,她应该是临淮太守孔安国的儿媳。她说她一个妇道人家,保不住孩子的命。我公公听了才答应,就带着那孩子从后门出去,骑了马悄悄逃走了……”
荆州、长沙正好一条路,硃安世、韩嬉、驩儿三人再次同行。
硃安世怕走急了惹人注目,便有意放慢行速,并不急着赶路,三人一路说说笑笑,甚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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