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段建从外面颠颠赶进来,小心问道:“中书大人,有何吩咐?”
司马迁忙道:“哦,不是唤你,我是在唤卫真,他拿错了书,刚去换了。你还是下去吧,有事我会让卫真去唤你。”
段建忙躬身答应着,斜眼向书柜那边望了望,似乎起疑,但随即转身离开。
等段建出了书库后,司马迁才起身走向星历书柜,幽暗中,果然见秦宫星历书柜门环上,锁头斜挂,显然已被打开。他忙走过去,拉开门一看,里面是空的,只有一串钥匙落在书柜角落。
卫真偷偷下了秘道!
司马迁又气又急,却无可奈何,在柜边守了一会儿,又怕段建回来,便取出那串钥匙,到书案边,另点了一盏灯,走过去放到儒学书柜上,而后才回坐在案边,装作读书,但哪里能读得进一个字?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始终听不见声响。
这时,已过酉时,司马迁腹中饥饿,虚汗直冒,却只能继续等。
过了半晌,段建和一个小黄门一起走进来,小黄门手里端着一个食盒。
段建躬身道:“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卑职怕大人饥饿,就自作主张,备了些酒饭。”
司马迁沉住气道:“有劳你了,放下吧,我这里有卫真,不用你们侍候,你也该去用饭了。”
小黄门放下食盒,段建往儒学书柜处的灯光望了一眼,躬身行礼,便带着小黄门一起出去了。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仍不见卫真回来。
四下漆黑,书库中只有远近两盏灯光遥遥相映。
司马迁忧急如焚,不停跑到那个书柜边,探头进去倾听,却始终毫无声息,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和肠胃阵阵蠕动声。
实在忍无可忍,他蹑足走到书库门边,偷眼窥探外面,见段建寝室窗上映着灯光,但看不到影动,也听不到人声,想来是睡着了。于是他壮着胆子走到那个铜柜前,在黑暗中摸索着,拉开底面的铜板,小心爬进去,踩着梯子,一步步摸下去,到了洞底,越发漆黑,如同跌进一口墨井。
司马迁伸手慢慢探着,寻找洞口,然而,一圈摸过来,周边都是硬壁,哪里有什么通道?
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心咚咚狂跳。
挨次又上下探摸了一圈,这洞里的确没有通道口!
只是,洞中其他地方都是土壁,只有一面,触手之处,像是木板。
漆黑中,难知究竟,他忙爬上梯子,钻出铜柜,刚站起身要走,脚下一绊,扑到在地。他顾不得痛,慌忙爬起来,奔到案边取了灯盏,侧耳一听,书库外仍无动静,这时也管不得许多,擎着灯,赶回书柜,又钻进去爬下梯子。
擎灯一照,洞里真的没有通道,只是有一面洞壁上,是一块木板,六尺多高,二尺多宽。仔细一照,木板四周有缝,边缘是个木框,原来是一扇门!他忙用力推,门从里面栓住了,只略略有些翕动,根本推不开。
难道是卫真栓的门?
卫真为什么要栓门?
如果不是卫真,是谁栓的门?
司马迁越想越怕,浑身陡生寒栗。
他呆了半晌,无计可施,又怕段建察觉,只得重新爬上去,掩起柜门,回到书案边,继续等候。
然而,直到天亮,卫真也没有回来。
天子早朝要议事,司马迁只得锁住那个铜柜,先去前殿应卯。直到中午,他才得空,又急急赶回石渠阁,支走段建,打开柜门,掀起铜板,卫真不在下面。他忙又爬下去探看,那扇木门仍紧紧关闭,推不开。敲击,里面也没有应答。
接连几天,司马迁不断回到石渠阁,却始终不见卫真。
他忧急如焚,整日坐卧不宁,却又无计可施。
卫真啊,卫真,你究竟去了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三十七章 太液铜莲
郭公仲大声嚷道:“不……不……成!”
他刚从茂陵赶过来,听硃安世说要去建章宫救驩儿,顿时直起身子,顾不得结巴,连声劝阻。
樊仲子也道:“吕步舒那老枭肯告诉你驩儿的下落,是张开网子,就等你自己去投!”
硃安世却已定下主意,沉声道:“他当时若不说,就得死。”
韩嬉也满眼忧色,轻声道:“按理说,吕步舒今天该满长安搜捕你,可现在街上一点动静都看不到。”
樊仲子劝道:“的确太冒险,那建章宫,千门万户,骑着马疾驰,一天才能游遍。太液池名虽为池,其实极广,有数百亩,纵横都有三、四里,那渐台建在湖心,只能坐船过去。而且驩儿也未必真关在那里。”
硃安世盯着手中的酒盏,静默片刻,才道:“这事倘若我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驩儿还活着,又知道囚在哪里,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管?”说着举盏仰脖,一口灌下。
其他三人均不好再说,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良久,韩嬉忽然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郭公仲也嚷道:“我!”
樊仲子跟着道:“我也去!”
硃安世忙道:“你们这番情义,硃安世粉身难报。但私闯皇宫,是灭族之罪,这事由我而起,也该由我一个人去了账。”
樊仲子哈哈笑起来:“这些年,你为我们做的犯险杀头的事难道少了?再说,就算不为你,单为那孩子,我们也该出手,我生平最见不得这种凌虐孩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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