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门板响起撞击之声,士卒在用身子用力撞门。
驩儿眼皮随着撞击声一眨一眨,脚也一步一步向后退。
“驩儿不要怕,你躲到后边去。”
硃安世走到门边,见门扇一震一震,随时会被撞开。略一思忖,随即伸手,一把抽开门闩。门忽地大开,两个士卒侧着身子猛地跌了进来。硃安世一把揪住靠前一个,大喝一声,抛了出去,随手又揪住另一个,也抛了出去。两卒先后撞向门外士卒,被同伴扶住。
硃安世手执火钳,前踏一步,立在门口,圆睁双眼,作势要拼命。
门外士卒看他这般雄壮凶悍,不由得心生畏怯,没有一个敢上前。
“给我拿下!”校尉喝道。
那些士卒慢慢挪动身子,却没有谁敢先上前动手。那校尉大怒,抬起脚,朝自己身前一个执戈士卒狠狠踢了一脚。那执戈士卒一个踉跄,向前栽了几步,几乎跌倒,他忙稳住身子,手握长戈,盯着硃安世,小心翼翼逼过来。硃安世正盼他能先攻,等长戈离自己一尺多时,猛喝一声,向前一步,伸手一抓,攥住戈杆,用力一夺,那士卒手抓得紧,脚却不稳,被猛地一带,俯跌过来。硃安世抬腿一脚,踢翻那个士卒。随后抄戈在手,跨出门外,那些士卒忙举刃戒备。
硃安世环视一圈,猛地挥戈,向那些士卒横扫过去,那些士卒慌忙各自躲闪。硃安世又略一蹲身,舞动长戈,向那些士卒小腿扫去,士卒们又急忙后退,有几个避让不及,脚踝被扫中,先后跌倒。
硃安世挺戈而立,怒目而视。
士卒们望望硃安世,又望望校尉,各个惶惶,跌倒的那几个赶紧悄悄爬起来。
那校尉也不知所措,定了定神,才瞪着硃安世道:“我看你能斗得了几时?”
硃安世哼了一声,朝那校尉一冷笑,心想能拖一时就拖一时,于是望望天,懒洋洋道:“天要黑了,老子要休息了,别吵老子睡觉。你们要战,老子明天奉陪!”
说罢,他转身进屋,“砰”地又关上门,插好门闩。侧耳一听,门外静悄悄,毫无声息,这才稍稍放了心。
他环视屋内,陈设布置竟也和茂陵旧宅一模一样,只是器具上蒙满尘灰,案上碗盏凌乱。郦袖向来爱洁,看来离开已有时日。不知道是逃走了,还是被官府捉拿?
湟水督邮靳产离了金城,轻骑北上。
每到一处驿亭,他便前去询问。果然有人记得,上个月确曾有一个汉子带着一个孩童南下,形色甚是匆忙。
靳产心意越发坚定,沿途打问,一路向北,到了张掖[张掖:今甘肃省张掖市,位于河西走廊中部。汉武帝元鼎六年(前121年)置张掖郡,意为“张国臂掖,以通西域”。]。
张掖山川风土迥异塞外,水草丰美,宛如江南。曾先后是乌孙、大月氏、匈奴领地,二十多年前,霍去病领军西征,大败匈奴,始设张掖郡。
靳产进了城,先去府寺拜见郡守。他本来职位低微,但如今身负执金吾急命,郡守甚是礼遇,说接到驿报后,已将事情查明。随后命书吏带他去军营,找到校尉。
从校尉口中,靳产得知:死在金城楚致贺家中的那个男子名叫姜志。
姜志是冀州人,从军西征,因立了些战功,被升任为军中屯长,管领五百士卒。去年,汉军北进大漠与匈奴交锋,大胜,俘虏了几百匈奴,其中竟有数十个汉人,是被匈奴掳去为奴。姜志恰好受命监管囚犯,见其中一个汉人竟是自己伯父。这件稀奇事当时在军中广为传闻。
姜志见伯父受尽苦楚、身体病弱,还带着一个孩童,便在城中租赁了一院房舍,让伯父住下来将息调养。然而他伯父染了风寒,一病不起,拖了一个多月,撒手辞世。过了不多久,姜志和那孩童忽然一起离开,不知去向。
靳产问那校尉:“当时俘虏的那些匈奴现在哪里?”
“都在郡中铁坊里做工。”
“其中有没有当年掳走姜志伯父的匈奴?”
“这我就不清楚了……哦,对了——”校尉转头吩咐身边小卒,“你去唤蔡黎进来。”接着他又对靳产解释道,“蔡黎是姜志的同乡好友,他或许知道些东西。”
不一时,一个军吏走进帐中,跪地叩拜。
校尉道:“这位湟水督邮有些事要问你,你好生回答。”
靳产便问道:“那姜志的伯父叫什么?”
蔡黎答道:“姜志不曾说过,属下也未曾问过。”
“那孩童是姜老儿什么人?”
“据姜老伯言,是他在途中救的一个孤儿。”
“姜志原籍是冀州哪里?”
“常山元氏县槐阳乡。”“常山?那里远离边关,怎么会被匈奴掳去?”
“姜老伯是在朔方,被一个匈奴百骑长所俘。”
“那个百骑长捉到没有?”
“捉到了,当时姜志还曾重重鞭打过那匈奴一顿。”
“姜志离开前可有什么异常?”
“嗯……好像没有。或许有,不过属下没有觉察。”
“他离开前两天,附近有没有出现古怪可疑的人物?”
52书库推荐浏览: 冶文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