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盗鲁平奇案_孙了红【完结】(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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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接到了一个电话!”这收藏家用失惊地声调说,“这是第二个电话了!”他把询问的眼光,望望他的苏州仆役。又说:“那是在八点半钟打来的?”

  “又是他的电话吗?”霍桑在这位收藏家的对面坐下,取出一支雪茄,镇静地把它燃着。一面问:“他在电话里,又有什么高论呢?”

  “他还像上一次一样,一开头,就直接痛快,说明他是鲁平。——他劝我客气些,还是把那张画,赶早包装妥善,等他亲自来取,免得双方破脸!要不然——”

  “要不然便怎么样?”霍桑又好气又好笑,不禁猛吐了一口烟。

  “要不然吗?——他说:他已准备下了十二条半计策,要来抢夺这一幅画!”

  “十二条计策之外,居然还有半条?”霍桑从他的大圆眼镜片中。望望对方那张充满惊讶的脸,他真忍不住要失笑。

  收藏家又说道:“他说:他的计策本来共有十三条,其中一条比较不大好,所以只好算半条。”

  “妙计竟有这样多,他是不是已新开了一家专造计策的工厂?”霍桑见这大收藏家神情惶迫得可怜,他故意把自己的态度,装得格外坦然。

  “而且——”韩祺昌急急连下去说,“他还告诉我这十三条计策,其中有一条,眼前已经开始进行;并且进行得很顺利,差不多将要成熟了。”

  “哦!”一缕淡淡的烟,从这大侦探的假胡子里漏出来。

  韩祺昌见霍桑全不重视他所说的话,不禁格外着急,他像唤醒对方瞌睡那样地高声说:“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不怎么办,”霍桑依然很冷静。“到了展览的日期,你把你的画挂出来;等到展览完毕,你把你的画收起来。此外。还有怎么办?”

  “哦!有这么太平吗?”

  “一切有我?”霍桑抛掉烟蒂,理理他的假须。

  我们这位年轻而着名的私家大侦探,这时虽尽力安慰他的当事人,可是,对方这一个多疑的老者,却依然感到不能释然。他想了想,又说,“你没知道那个家伙的绰号吗?他——”

  “我知道,”霍桑不让对方说下去,“他的绰号很多。——但是,绰号并不能当炸弹,把这个绰号抛出去,也不会发生吓小孩的声音的,是不是?”

  “不过,我新近还听得有人说起,——”这位收藏家依旧固执地说,“这个家伙,他有一个怕人的绰号,叫做‘看不见的人!’我听得说,他在这里上海捣了好几年的蛋,从来没有一个人,曾看到他的真面目!甚至,我还听得说,在他手下,有一千多个羽党,但是他这一千多个羽党们,也从来不曾看到他们的首领,是个怎么样的人。你想——”

  “哦!你以为看不到他的人,就很可怕吗?”霍桑忍不住扬声发笑,笑得假须都在颤动,他说:“人虽看不见,影子总该有一个,只要他还有影子,我就要把他的影子抓过来,赏他吃些雪茄。”

  “嗐,霍先生,你不要专门说笑!我很怕!——”神经过敏的韩祺昌,满面忧虑而摇头。

  “你怕什么呢?”这位青年的老绅士,理着他的长而浓的美须,几乎感到不能忍耐。

  这大收藏家暂时不答,他把他的略带近视的法眼,飘到了室中的一口大衣橱上,霍桑知道,在这大衣橱里,锁着一个特制的狭长的手提皮夹,皮夹里就放着那张唐代的稀世的大杰作。这是这位大收藏家的半条以上的命,——差不多是寝食不离的东西——他似乎害怕那个所谓“看不见的人”会用了什么隐身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这一间大旅馆,而把他的半条性命劫夺去,这是他的忧虑不安的原因。

  霍桑从黑眼镜里,看看这一位忧郁症的患者,觉得无法可想。他只得说:“既然这样不放心,你为什么不把你的宝物,暂时寄存进银行,或交托这里的账房暂时保管?这样,你的责任岂不可以轻一点?”

  “但是——”大收藏家眼望着那口大衣橱,迟疑地摇摇头。

  “这也不妥,那也不妥,那只有一个方法——”霍桑把视线送到室隅那个像一座木偶那样,呆呆矗立着的苏州仆役的身上,而滑稽地说:“那只有请你的贵管家,搬一个椅子,静静地坐在这衣橱前;再让你的贵管家睁着眼,静静地看着这扇橱门,这样,大概总是千妥万稳了!”

  他说时,想起在京剧中有一句戏,叫做“盗银壶”,那柄银壶的主人,为了怕这银壶被盗,他让他的一名大眼睛的小厮,眼睁睁地望着那柄银壶而不许眨眼,这种滑稽的方法,想想真是非常可笑的!现在,自己所说出的办法,如果真的做起来,也岂不和那句戏剧中的幽默的演出,完全相同吗?

  霍桑看看那个狐狸脸的仆役,再想想那辆“盗银壶”中的大眼睛的小厮,他的无可遏止的笑声,几乎要从他的假胡子间放纵出来。但结果,他终于收起了他的笑容而向他的当事人正色地说:“最要紧的一点是,从眼前起,你不要让任何一个陌生面目的人,闯进这间屋子,我们不妨静静地等待,且看那位看不见的侠盗先生,将用什么方法,从黑暗中伸出他的神秘的手来‘亲自领走’这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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