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站起来,转身抬头去看国徽。国徽里那只抓着箭的秃鹰在对视着他。
二十年以前,从越南运来了那些可伯的拉链尸袋,而且他知道现在在沙特的阳光下也有一批尸袋隐藏在没有标志的集装箱里。即使采取了所有预防措施,但总归有一小部分暴露的皮肤,防毒面具也不可能老是戴着。
明年将是大选年份,但问题不在这里。不管大选胜负如何,他不想作为造成了成千上万名军人牺牲的美国总统而载人史册,且不是在长达九年的时间内死于越南,而是在几周之内或者甚至是在几天之内。
“布伦特……”
“总统先生。”
“詹姆斯·贝克很快就要去会见伊拉克外长塔里克·阿齐兹了。”
“六天后,在日内瓦。”
“请叫他来见我。”
一月份第一周,爱迪丝·哈登堡开始享受自己了,多年来第一次真正享受自己。她充满了喜悦地向她的渴望求知的年轻朋友讲解她的城市的文化奇迹。
温克勒银行给职员们放了四天假,包括元旦;此后,他们还可利用晚上时间外出参加各种文化娱乐活动,去剧院、音乐会和诗歌朗诵会,周末还可去参观博物馆和美术馆。
哈登堡和卡里姆在于根斯蒂尔花了半天时间欣赏新派艺术,在塞泽青也逗留了半天,那里长年展出克里姆特的作品。
年轻的约旦人兴高采烈,不停地问这问那。爱迪丝·哈登堡注意到了他的热情,她的眼睛兴奋得闪闪发光,她解释说在昆斯特勒故居还有一个精彩的展览,下个周末一定要去参观。
看完了克里姆特之后,卡里姆带她去罗蒂塞里·西尔克餐馆就餐。她认为这家饭店太贵了,但她的新朋友解释说他的父亲是安曼一位富有的外科医生,给他的津贴相当丰厚。
令人惊奇的是,她竟然允许他为她倒了一杯葡萄酒,也没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他又在她的杯子里添加了一次。她的话语更加生动活泼了,她的双颊浮上了两朵红云。
喝咖啡时,卡里姆俯身向前把手放在了她的手上。她窘迫极了,急切地朝四周打量一番,看看是否有人注意到了,但没人会去管这种闲事。她把手抽回来了,但速度相当慢。
到周末时,他们已经一起参观了她心目中的四处文化宝库。当他们在晚上欣赏完维莱恩音乐会,一起穿越寒冷、黑暗的街道朝她的汽车走去时,他拉住了她那带着手套的小手。她没有抽回去,反而感觉到一股暖流透过棉布手套渗人到了她的身上。
“你真好,为我做了所有这么多事。”他认真地说。“我相信这对你来说一定是很枯燥的。”
“啊,不,一点也不。”她真诚地说。“我非常欣赏能见到和听到所有这些美好的东西。我很高兴你也喜欢。很快你就可以成为一名欧洲文化艺术方面的专家了。”
当他们走到她的轿车旁时,他低头向她微笑着。用他那没带手套的、但出奇般热乎乎的双手捧住了她的被寒风吹得冷冰冰的脸,接着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谢谢,爱迪丝。”
然后他就走开了。她与往常一样独自驾车回家,但她的双手在颤抖,她差一点撞上了一辆有轨电车。
美国国务卿詹姆斯·贝克与伊拉克外交部长塔里克·阿齐兹于1 月9 日在日内瓦见面了。会面时间不长,气氛也不友好。本来就没有这种企求。只有一名英语、阿拉伯语译员在场,虽然塔里克·阿齐兹的英语水平使他能够完全听懂那个美国人缓慢的、清晰的讲话。美国人的话语相当简单。
在我们两国之间也许会发生的任何敌意行动期间,如果贵国政府选择动用国际上禁止的毒气武器,那么我奉命通知您和侯赛因总统,我国将使用核设备。简言之,我们将用核武器打击巴格达。
那位沉默的、灰头发的伊拉克人听懂了这段话的意思,但一下子还不能相信。
其一,就他所知,没人敢把这种赤裸裸的恫吓转达给热依斯。他有一个习惯,像古代的巴比伦君主那样,会把气出在信使身上。
其二,起先他不知道这位美国人的讲话是否当真。一颗原子弹爆炸所产生的放射性尘埃和间接破坏将不仅仅局限于巴格达,是吗?它将会摧毁中东的一半地区,难道不是吗?
当塔里克·阿齐兹心事重重地踏上返回巴格达的路途时,他有三件事情不知道。
第一件事是那些现代科技的所谓的“战场”原子弹与1945年时投到广岛的那颗原子弹大不相同。这种新型的、有限破坏的“清洁”原子弹被这样称呼是因为尽管其热爆破坏与以往一样可怕,但其留下的放射性是极为短暂的。
第二件事是布置在海湾的、现已有“密苏里”号与之做伴的“威斯康辛”号战列舰的船舱里有三只非常特殊的钢筋混凝土弹药箱,其强度可使其在即使军舰沉没后也能保持一万年的完整性。在弹药箱内是三枚美国希望永远不会使用的战斧巡航导弹。
第三件事是美国国务卿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海湾战区英军总司令彼得·德拉比利埃尔中将独自一人在夜幕下黑暗的沙漠里行走着,与他相伴的只有脚下嘎吱嘎吱作响的砂子和他那纷乱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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