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时人把钱装进口袋:“是的,先生,除非您还有其他事需要我效劳。”
“只有一件,”英国人回答,“请你记得两个礼拜前我给你的关于‘明智的沉默’的小小告诫。”
“我没忘,先生。”比利时人平静地回答。
他再次感到惊恐。这个慢声细语的杀手现在是不是想让他永远沉默,以确保他“缄口不言”?肯定不会的。这样的谋杀所招致的调查会让警察发现这个高个子英国人曾经到这所房子来过,而那时到他有机会使用他现在装在箱子里的枪的时候还早着呢。英国人看来“读”出了他的想法。他微微一笑。
“你不用担心。我不想伤害你。另外我想,像你这样一个聪明人一定采取了预防措施以免被自己的顾客干掉。也许有人在等你一个小时之内给他打一个电话,如果电话没来,那个朋友就会来找尸体吧?也许你在律师那里事先存放了一封信,如果你死了那封信就会被拆开。对我来说,杀掉你只会制造出更多的问题。”
古森吓了一跳。他确实一直在律师那里放了一封信,如果他死了就会被拆开。信会指点警察在后面花园里找一块石头,下面有个盒子,里面有一张清单,上面是每天来此处造访的人名。清单每天都更换。而今天,上面只写了这位唯一的客人——一位漂亮的高个子英国人,自称杜根。这只是一种以防万一的方式。
英国人静静地看着他。
“我就是这样想的,”他说道,“你很安全。但只要你对任何人提及我的到访或是我从你这里购买了枪支,我肯定会干掉你,绝不手软。为你着想,从我离开这间屋子的那一刻起,请你当作我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完全明白,先生。这是我和所有顾客之间通常的做法。可以说,我希望从他们那里得到类似的保证。正因如此,您拿的那只枪上面的序列号已经用酸腐蚀掉了。毕竟,我也得保护自己。”
英国人又微笑了一下:“这样我们就彼此理解了。再见,古森先生。”
一分钟之后,比利时人关上门。他非常了解枪和枪手,但他完全不了解这个人。他长叹了一口气,缩进办公室数钱去了。
豺狼不想被酒店的服务员看到他拎着一个便宜的布衣箱,所以尽管已经误了午餐,他还是搭了辆出租车直奔干线车站,把箱子存在行李寄存处,把收据塞进他那狭长的鳄鱼皮钱夹的内层。
他在“天鹅酒店”享用了一顿昂贵精致的午餐,庆祝他在法国和比利时筹划准备阶段的结束。他离开的时候,几乎和来时一样,一身剪裁合体的格子套装,宽边包围式墨镜。他走向等候着的出租车,行李员拎着他的两只威登牌行李箱跟在后面。他比之前“穷”了一千六百英镑,但他的枪却安全地躺在火车站行李寄存处一个不为人所知的手提箱里,身上衣服的里面口袋里还揣着三张精心伪造的证件。
四点刚过,飞机离开布鲁塞尔飞往伦敦。在伦敦机场,他的箱子被草草检查了一下,什么都没查出来。七点的时候,他在自己的公寓里淋浴,准备去伦敦西区吃晚餐。
科瓦尔斯基很倒霉,周三早上没有电话要打;如果有,他肯定不会登上他的航班。给普瓦捷先生的信还等在格子里。他取了五封信,锁进钢匣子里,急忙赶回酒店。九点半的时候,罗丹中校把信和匣子都取了去。没他的事了,他可以回房休息了。下一班是从晚上七点开始,他要在屋顶值勤。
他在房间里停了一下,只是为了拿那把点四五口径的科尔特枪(罗丹从来不让他带枪出门)。他把枪塞进肩膀的枪套里。如果他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上衣,那么枪和枪套的突起在一百码外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他的衣服做得十分蹩脚,所以尽管鼓出了一大块,枪和枪套挂在他身上,也只是像个鼓鼓囊囊的口袋。他拿了一卷橡皮膏,与他前天买的贝雷帽一起塞进上衣。他还把过去六个月攒的里拉和法国法郎装进口袋,然后关上门,走了。
电梯口楼层服务台的值班保镖抬头看着他。
“他们让我去打个电话。”科瓦尔斯基说道,拇指向上指了指上面的九楼。值班警卫什么都没说,只是在电梯到的时候看了看他。科瓦尔斯基步入电梯,几秒钟后他就在街上了,戴着大号的墨镜。
街对面的咖啡馆里有个男人手里拿着一份《今日周刊》。波兰人前后张望着找出租车的时候,他把杂志放低了一点,透过深色墨镜打量着科瓦尔斯基。科瓦尔斯基见没车过来,便向街角走去。拿杂志的男人离开咖啡馆的露台,走到街边。一辆小菲亚特从一排顺着人行道停放着的车中开出,停在他对面。他钻进车,菲亚特车用步行的速度慢慢跟在科瓦尔斯基的后面。
科瓦尔斯基在街角看到一辆正在转悠的出租车,招手将其拦了下来。“去菲乌米奇诺。”他对司机说。
科瓦尔斯基来到机场意大利航空公司的柜台前时,安全局的人悄悄地跟着他。科瓦尔斯基用现金买了票,他向柜台服务小姐表示,他没有手提箱或是手提行李。他被告知,一小时零五分钟后会广播通知十一点十五分飞往马赛的航班旅客登机。
为了打发时间,这位前外籍军团士兵信步走进机场的自助餐馆。他买了杯咖啡,端到落地窗前,望着往来的飞机。虽然不知道它们是怎么运作的,不过他喜欢机场。在他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里,飞机的引擎声就意味着德国的梅塞施米特战斗机、苏式强击机或是美国的“空中堡垒”;后来在越南,它们意味着B—26或是“天空侵略者”的空中支援;在阿尔及利亚的山区,它们意味着法国的“神秘”战斗机或是“富加”教练机。但在民用机场,他喜欢看着飞机像银色的大鸟一样从天而降。引擎停止轰鸣,飞机降落在地面之前,就像用线挂在空中一样。虽说他在社交方面很胆小,但他喜欢看机场无休止的喧闹。也许,他想,如果他的生活和现在不同的话,他很可能会在机场工作。但他已经走到现在这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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