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个声音答道,“我会转达的。”
瓦尔米挂好话筒,连忙付了钱,匆忙跑出邮局。不到一分钟,他就消失在从车站大厅涌出的人群中。太阳刚从地平线上升起,温暖着人行道和夜晚冰冷的空气。半个小时之内,清晨羊角面包的味道和研磨咖啡的香气就将消失在汽车废气、汗臭和烟臭所组成的大幕下。瓦尔米消失两分钟后,一辆汽车开到了邮局的外面,两个边境检查处的人快速冲入邮局。他们从接线员那里得到了之前打电话那个人的相貌描述,不过这个描述适用于任何人。
罗马。上午七点五十五分。楼下在楼层服务台值夜勤的人摇了摇马克·罗丹的肩膀,他顿时醒了过来,半个身子探出床外,手伸向枕头去拿枪,看清眼前那张退伍兵的脸时才放松下来。他哼了一声,扫了一眼床边的桌子,知道自己肯定是睡过了。在赤道地区待了许多年,他通常醒得早得多。这会儿罗马八月的太阳都已经高高照在屋顶上了。几周了,哪儿也不去,晚上和蒙克雷、卡松玩纸牌打发时间,大量饮用烈性的红酒,不锻炼,所有这些加在一起,使他既懈怠又困乏。
“有个消息,我的上校。刚才有个人打了个电话来,看来很紧急。”
这个退伍兵给了他一张便笺本上撕下的纸页,上面写着瓦尔米断断续续的话。罗丹看了一遍消息,猛地跳下那张铺得薄薄的床。他在腰里裹了一条他常穿的棉布纱笼——这是他在东方养成的习惯,然后又把那条消息看了一遍。
“好了。你去吧。”退伍兵离开了房间,回到了楼梯上。
罗丹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几秒钟,把那张纸在手里揉成一团。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科瓦尔斯基。
科瓦尔斯基失踪的前两天,他还想着这个家伙只是开小差了。最近有几起对组织事业的背叛,因而在组织的上上下下都有人认为“秘密军组织”已经失败了,刺杀夏尔·戴高乐以摧毁现任法国政府的目标也将失败。但科瓦尔斯基一直被认为是会忠诚于组织直到最后的人。
然而现在,事实证明,他由于某种莫名其妙的原因返回法国,或许是在意大利被绑架。现在看来,他已经在严刑拷打下招供了。
罗丹真心实意地为他死去的随从感到难过。他作为一名战士和指挥官,相当部分的声望是建立在他对下属极大的关心上的。士兵们对这些事情的赞赏远胜于任何军事理论家的想象。现在科瓦尔斯基死了,罗丹想象不出他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但重要的是,要设法收集科瓦尔斯基都说了些什么。维也纳的会议,酒店的名字。自然,所有这些。三个参与会议的人。这对安全局不再是新闻了。但他对豺狼知道些什么?他没在门边听过,这是肯定的。他能告诉他们的只是,一个高个子的、亚麻色头发的外国人拜访过他们三个。这本身说明不了什么。这样一个外国人可能是个军火贩子,或者是捐助者。一直没有提到过他的姓名。
但瓦尔米的消息提到了他的代号“豺狼”。他是怎么知道的呢?科瓦尔斯基怎么可能告诉他们这个呢?
罗丹一下惶恐起来,他想起了他们分手时的场景。他和英国人站在走廊里,维克多就在几英尺外,正因为英国人发现他躲在墙角而生气。一个专家被另一个专家摆了一道,他气得几乎要跳起来了,他想再较量较量。罗丹自己当时说的什么?“再见,‘豺狼’先生。”肯定是这样。该死,就是这么说的。
他把事情前后又仔细想了一遍。罗丹认为科瓦尔斯基永远不可能知道刺客的真实姓名。只有他、蒙克雷和卡松知道。同样,瓦尔米是对的。安全局有了科瓦尔斯基的供词在手,事情已经无法补救了。他们知道了会议、酒店、很可能他们已经和前台的服务员聊过了;他们知道这个人的面貌和体型,还有代号。毫无疑问他们想到了科瓦尔斯基所想到的——这个亚麻色头发的人是个刺客。从现在开始,裹着戴高乐的网会更结实;他会放弃所有的公开活动,不再从爱丽舍宫出去,不再给刺客暗杀他的机会。结束了,行动泡汤了。他要找到这个豺狼,把钱要回来,只给他一些已经发生的花销和这段时间应该付给他的钱。
还有一件事要做,而且要快。必须紧急警告豺狼终止行动。罗丹仍然是一名优秀的指挥官,他不会下令派人去做没有可能成功的任务。
他把他的保镖叫来,详细嘱咐了他。自从科瓦尔斯基离开后,他就把每天去邮局取信的任务交给了这个保镖。如果有需要的话,还让他去打电话。
九点钟,保镖在邮局要了一个伦敦的电话。过了二十分钟,对面的铃才响。总机接线员示意这个法国人去电话间接电话。接线员放下电话的同时,他拿起话筒,听见对方“嘟——嘟——嘟——嘟——”的电话接线声。
豺狼那天早上起得很早,因为他有很多事要做。前天晚上他已经把三个主要的箱子检查过了,并且重新装好。只有他的海绵包和刮脸用具需要放在他手提的箱子上部。他照例喝了两杯咖啡,洗脸、冲澡、刮胡子。把剩下过夜用的洗漱用品装好,他合上手提箱,把四件行李都放在门旁。
他的厨房虽然小,但很整洁。豺狼在厨房的桌子边迅速吃完了早餐:炒鸡蛋、橙汁、黑咖啡。他是个整洁有序的人——剩下的牛奶被倒进水池,剩下的两个鸡蛋也打碎倒了进去。他把剩余的橙汁喝光了,空罐头盒被扔进了垃圾箱。剩下的面包、鸡蛋壳和咖啡渣倒进了待处理袋。这样,在他不在的时候,就不会有东西留下腐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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