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脚上的石膏都清理干净,他把起先用石膏包在小腿内侧的丝袜和纤细的皮质软帮鞋穿上。然后把剩下的石膏和棉花拢在一起,放进马桶。第一次冲水时堵了一半,第二次才全冲下去。
他把衣箱放在马桶上,把装着步枪的那套钢管逐件放进大衣的折缝里,箱子塞满之后,再把里面的皮带扣紧,以免里面的东西相互撞击。然后他合上箱子,朝门外张望了一下。有两个人在洗手,另外两个站在小便池旁边。他走出隔间,径自大步走了出去,来到车站大厅。他动作很迅速,即使有人想注意他也来不及看清楚。
他现在不能回行李寄存处——刚才走的时候还是个瘸子,不可能这么快回去就全好了。所以他叫来一个行李员,向对方解释他时间紧迫,需要赶快换点钱,还要把行李取出来再叫辆出租车,越快越好。他把行李寄存处的存根和一张一千里拉的钞票一把塞进这个行李员的手里,指给他行李寄存处的位置,并且告诉他,他要去兑换处把英镑换成里拉。
意大利人兴奋地点点头,去取行李。豺狼则把身上最后的二十英镑换成里拉。刚换完,那个行李员就拎着三件行李回来了。两分钟后,豺狼坐在出租车里,飞驰电掣地穿过奥斯塔公爵广场,朝大陆酒店驶去。
在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里,他对前台服务员说:“我想你们这里有我预订的房间,名字是杜根。是两天前在伦敦电话预订的。”
晚上八点前,豺狼正在他的房间里舒舒服服地淋浴、刮脸。两个衣箱被小心地锁进衣柜。他的衣服都装在第三个箱子里,这会儿正大敞着躺在床上。晚上穿的一身夏季海军蓝轻质纯羊毛上衣就挂在衣柜门上;鸽子灰套装则挂在酒店待洗熨衣服的衣帽架上。在他面前放着鸡尾酒和晚餐,时间还早。而明天,八月十三日,将是非常忙碌的一天。
“什么也没有。”
布莱恩·托马斯办公室里两个年轻督察中的一个合上分给他查阅的最后一个文件夹,望着他的顶头上司说。
他的同伴也弄完了,结果也一样。托马斯五分钟前也干完了。他走到窗前站在那里,背对着屋子,盯着黄昏里川流不息的车辆。他的办公室和助理警务处长曼林逊的不一样,看不到泰晤士河。这里是一层,只能远远地看见街上的汽车。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喉咙因为抽烟而红肿。他知道患了重感冒就不该抽烟,但他戒不掉,特别是在压力大的时候。
房间里的烟雾让他头疼,一下午他都在打电话确认档案和记录中出现的那些人。每次回电的答复都是否定的。那些人中有的已被彻底解决了,有的则根本没有能力承担类似于刺杀法国总统这样的任务。
“好的,就这样吧。”他板着脸,从窗前转过身来,“我们已经尽力了。调查结果就是如此,没有人符合条件。”
“也可能有哪个英国人能干这事儿,”其中一个督察建议说,“但他不在我们的档案里。”
“他们全在我们的档案里,你要注意了!”托马斯咆哮道。想到在他的领地里,像这样一个顶级刺客居然不在他的档案里,他就很是不快;伤风和头疼也让他的火气更盛。这会儿他脾气很坏,威尔士口音也越发浓重起来。从家乡出来三十年了,他的口音一直没什么改观。
“毕竟,”另一个督察说,“政治刺客可是极其稀有的物种。这个国家可能压根儿就没这样的货色。这不太对英格兰人的胃口,不是吗?”
托马斯冲他怒目而视。他更喜欢用“不列颠人”来称呼联合王国的子民。这个督察无意间使用的“英格兰人”一词让他怀疑这可能是一种隐晦的暗示——威尔士人、苏格兰人或是爱尔兰人中很可能造就了这样的人物。但事实并非如此。
“行了,把档案都收好,交回登记处。我去报告说,经过彻底的搜索,我们掌握的材料里没有这样的人。我们也就只能做到这样了。”
“警司,这是谁让查的?”其中一个督察问。
“你就别操心了,孩子。有人正头疼着要找这个人呢,幸好不是我们。”
两个年轻人把所有资料收了起来,向门口走去。他们都有家事,其中一个这两天可能要头一回做爸爸。他率先走到门口。另一个则转过身,若有所思地皱着眉。
“警司,我查的时候想到一件事。如果有这样一个人,他有英国国籍,但很可能不在英国活动。我的意思是,即使像那样的人也得有个地方待。某个藏身之处,一个归宿。很有可能他在自己的国家里是一位奉公守法的公民。”
“你想说什么,一个‘化身博士’?”
“嗯,差不多。我的意思是,如果有那样一个职业刺客,就像我们今天想查的这类,他的分量之重足以使什么人发动今天这样的调查,而且让您这样级别的人带着干,看来要查的人来头不小。而且,如果他在他的领域很有分量,那他一定做过一些大案子。否则他就无足轻重了,对吗?”
“往下说。”托马斯认真地看着他,说道。
“那么,我就在想,一个像那样的人很可能只在自己的祖国之外行动。所以他一般不会招致本国安全机构的注意。也许情报部门曾经风闻有关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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