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画作重新用麻布包好,留在了莫特莱克的书桌上。然后他来到打字室,打开迪尔德丽的那台电脑,试着弄明白如何操作。不到一小时他便动工了,用手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键入,打成了一封信件。
完成之后,他要求电脑打印两份。电脑满足了他的要求。他在一只抽屉里找到信封,一个写上塞巴斯蒂安·莫特莱克的名字,另一封写给董事会副主席兼首席执行官佩里格林·斯莱德。他把第一封信连同那幅画一起,放到了部门领导莫特莱克的办公桌上,又把第二封信塞进了斯莱德先生已经上了锁的办公室门缝底下。然后他便回家去了。
佩里格林·斯莱德在距圣诞节这么近的时间里回到办公室不太寻常,但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就住在街角上,他的妻子埃莉诺几乎一直生活在汉普郡,现在肯定是被她那些讨厌的亲戚们围住了。他告诉过她,他要等圣诞夜才能回到汉普郡。那样就能缩短圣诞假期,减少作为主人去招待她那边令人头痛的亲戚的时间了。
除此之外,还要去打探一下资深同事们的一些情况,这需要秘密进行。他从一个小时之前本尼·伊文思离去的那扇边门进入了达西大厦。
大楼内温暖如春——毫无疑问,在放假期间供暖系统是会关闭的,而且有些部门装有先进复杂的防盗报警器,包括他的办公套间。他关掉自己办公室的警报系统,穿过现在空荡荡的普里西拉·贝茨小姐的外间办公室,进入他自己的内部私室。
在这里,他脱下西装,从手提包里取出他的笔记本电脑,连接上主网络。他看到有两封新电子邮件,不过可以等会儿再处理。在此之前,他想喝点茶。
这事通常当然是由秘书贝茨小姐为他效劳的,但现在她没上班,他只得自己动手烧茶。他在她的碗柜里寻找水壶、格雷伯爵茶、骨瓷茶杯和柠檬。他找到了他所要的水果和一把刀。然后,在为水壶寻找电源插座时,他看到了门后地毯上的一封信。烧水时,他把信件扔到了自己的书桌上。
泡好茶之后,他终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阅读了那两封电子邮件。两条信息都不重要,完全可以等到新年以后再处理。输入一串密码之后,他开始浏览各部门头头和其他董事会成员的数据库文件。
浏览好这些信息,他的思路转到了自己的个人问题上。虽然薪水很高,但佩里格林·斯莱德并非富人。作为一位伯爵的儿子,继承的也仅仅是名号,没有拿到任何遗产。
他娶了一位公爵女儿为妻,可那女人从小娇生惯养、爱耍脾气,深信她有权获得在汉普郡的一座大庄园,包括周围的一块地皮,还有一群名贵的马匹。迎娶斯莱德夫人绝非易事,但她使他很快获得了进入上流社会的入场券,这对于事业常常有所助益。
他还锦上添花地在骑士桥添了一套漂亮公寓,他对此的辩解是,这套屋子方便他去达西大厦上班。他凭借岳父大人的影响在达西得到工作,并最终爬上了副董事长的职位,仅次于刻板尖酸的董事长盖茨黑德公爵。
精明的投资也许已经带给他财富,可他坚持自己操作,而这也是他作出的最糟糕的决定。外汇交易市场最好留给懂行的怪才去操作,对这点毫无认识的他,把重金投到了欧元里,并眼睁睁看着欧元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下跌了三十个百分点。更糟糕的是,他是大量借钱投资的,而他的债权人已经明确表示,要取消抵押品赎回权。总而言之,他债台高筑。
最后,还有他在伦敦的情人。这是他犯下的最见不得人的错误,是他所不能摆脱的一个习惯,开销也极其惊人。他的眼光落到了那封信上。它装在一只达西大厦信封里,因此是一封内部信件。信是写给他的,但信封上的笔迹他不认识。那家伙难道不会使用电脑或者没去找秘书?它肯定是今天出现的,要不然贝茨小姐在头天晚上就会见到。他感到好奇。谁在通宵达旦工作?谁在他之前来过?他撕开了信封。
写信人显然对文字处理软件不太在行。段落的输入格式都不太正确。抬头“亲爱的斯莱德先生”字样是手写的,落款处签名是本杰明·伊文思。他不认识这个人。他瞟了一眼信头:绘画大师鉴定处。
肯定是某个心怀不满的职员在发牢骚。他开始阅读,最后,第三段文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我相信它不是一幅很大的祭坛画打破之后的一块碎片,因为其形状和木板边缘不像是从一幅更大的画面中分离出来的。
它有可能是一张单幅的虔诚画作,也许是一位富商为其私宅定制的。即使经过几个世纪的积尘和污染,它似乎仍与一位绘画大师的已知作品有某些相似之处……当佩里格林·斯莱德看到名字时,他猛地呛了一下,把满口的格雷伯爵茶喷到了他的苏尔卡领带上。
虽然要花些费用,但我认为应该采取措施,把画作清理干净,恢复原貌,画面清晰以后,可请求科伦索教授研究一番,以增加权威性。
斯莱德把那封信又读了三遍。在骑士桥旁边的这栋大厦里,他办公室里的灯光孤独地刺破黑暗,他一直在思考他可以做什么。他用自己的电脑查阅客户记录,想搞清是谁把它送进来的。特·戈尔。一个没有电话、没有传真、没有电子邮箱的男人。只有一个位于贫民区的廉价单室户公寓的真实地址。所以,是一个贫民,而且肯定是一个没有知识的人。那就剩下本杰明·伊文思了。嗯。信件内容结束了,在签名下面有这么一行字:抄送塞巴斯蒂安·莫特莱克。佩里格林·斯莱德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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