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年轻时有过一次醉酒经历,他变得滴酒不沾,绝对禁酒,甚至在晚饭时也不喝酒。他从不骂人,也不允许别人在他面前说脏话。
十四年前的南北战争期间,他曾表现出惊人的勇气,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使他迅速从中尉升至少将,战后又服从安排,在规模不如从前的军队里担任中校。他曾经身先士卒在枪林弹雨之中冲杀,却从未挂过彩。他被无数老百姓视为英雄,却没有受到自己部下的信任和爱戴。
这是因为,对于那些冒犯了他的人,他也会实施残酷的报复手段。战争中,虽然他自己未曾受伤,但他部下官兵的伤亡人数,比任何其他骑兵部队都多。这使他变得更为急躁和鲁莽。士兵们不想爱戴和拥护一位要让他们去捐躯的指挥官。
在平原战争期间,他下令使用皮鞭来维持纪律,由此导致逃兵的数量比西部其他部队都要多。因为不断有人员趁夜色出逃,七团不得不经常征募新兵,但卡斯特没有兴趣把他们训练成具有战斗力的熟练骑兵。虽然在林肯堡度过了漫长的秋天和冬天,但在一八七六年六月,七团的状态依然不是很好。
卡斯特的虚荣心很强,野心很大,一有机会就在报纸上抛头露面。深褐色的鹿皮套装、一头柔顺的赤褐色卷发,他的装束和打扮都是为此准备的。如今第七骑兵团的随军记者马克·凯洛格也是这副样子。
但作为一名统帅部队的将军,卡斯特有两个缺陷会导致他和他的大多数官兵在之后的几个小时内丧命。一是他经常低估敌人。他有着“印第安人克星”的名声,对此也沾沾自喜。八年前,他的确曾消灭了一整村熟睡中的夏延人。那是夏延族领袖黑壶酋长的村庄,位于堪萨斯州沃希托河边。他率领部队,在夜间包围了那些睡得正香的印第安人,并在太阳升起时分,屠杀了其中的大多数人:男人、女人,还有孩子。当时,夏延人刚刚与白人签订了一份新的和平协议,因此他们还以为自己很安全。
其间,他也曾四次被卷入与印第安主战派的小规模冲突中。这四次的兵力损失加起来不到十二人。跟南北战争时的重大兵员伤亡相比,与当地印第安人的这些遭遇战根本不值一提。但东部的读者需要有一个英雄人物来崇拜,他们所虚构的边疆野蛮人则是恶魔般的反派角色。热情洋溢的报纸宣传和他的自传《我的平原生涯》,让他获得了声望和偶像般的地位。
第二个缺点是,他听不进任何人说的话。在沿罗斯巴德河行军的路上,他有一些经验极为丰富的侦察兵同行,但他对一次次的警告都置若罔闻。六月二十四日晚上,本·克雷格就是被拖到了这个人的面前。
布拉多克中士解释了发生的事情,而且还告诉卡斯特,这事有目击证人。在六名军官的簇拥之下,卡斯特将军打量着他面前的这个人。在他面前的是个比他年轻十二岁的小伙子,身高六英尺不到一点,身穿鹿皮衣服,有一头卷曲的栗色头发和一双明亮的蓝眼睛。他显然是白种人,甚至不是其他侦察兵那样的混血儿,但他的脚上却穿着软皮靴子,而不是硬皮骑兵靴,而且后脑勺的头发上插着一支有白色尖头的山鹰羽毛。
“这是非常严重的违纪行为。”当中士叙述完毕时,卡斯特说,“是真的吗?”
“是真的,将军。”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克雷格解释了之前对姑娘的审讯,以及那天晚上后来的计划。卡斯特的脸绷着,相当不满。
“在我统帅的部队里,这种事情是不允许的,即便是对印第安女人。是这样吗,中士?”
这时候,坐在卡斯特身后的阿克顿上尉插了进来。他说起话来圆滑得很,很有说服力。他说他亲自进行了审问。完全是口头形式的,旁边有翻译。整个过程中没有对姑娘进行体罚。他的最后指示是,要彻夜看守她,但不得碰她,等到上午时,可交由将军作出决定。
“我的骑兵中士可以证明我所说的话。”他最后说了这句话。
“是的,长官,事实就是如此。”布拉多克说。
“案子属实。”卡斯特说,“把他关起来,等军事法庭来判决。叫宪兵中士过来。克雷格,你私自放走俘虏,等于让她加入敌人的主力部队并给他们发出警告。这是通敌,要被判处绞刑。”
“她没去西方。”克雷格说,“她骑马往东走,去找她还活着的家人了。”
“她现在仍然可以把我们的位置通报给敌人。”卡斯特快速反驳说。
“他们知道你的位置,将军。”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整天都尾随着你。”
军官们目瞪口呆,怔住了好长时间。这时候,宪兵中士出现了——一个大个子老兵,名叫刘易斯。
“把这个人看管起来,中士。关起来。明天太阳升起时,军事法庭会有场快速审判,很快便能作出判决。就这样。”
“可明天是礼拜天。”克雷格说。
卡斯特想了想:“你说得对。我不会在星期天安排绞刑的。那就星期一吧。”
团部副官加拿大人威廉·库克上尉在一旁做着记录,事后他会把本子装进马鞍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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