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骑着马一溜小跑经过圣阿克苏人和明尼孔焦人的营地,来到胡克帕哈人的村庄。营地里的吼声震天响。
这些战士们没在山丘上迎战卡斯特;他们遇上了雷诺少校并击退了他。过了河的雷诺的余部仍被围困在山头上,本蒂恩及骡马车队已经与他们会合了,他们在那时仍苦苦思索,为何卡斯特不从山上骑马下来解救他们。
黑脚、明尼孔焦和胡克帕哈的战士们一边骑马四处走动,一边炫耀着从雷诺部下的尸身上取得的战利品。克雷格看到一张张留着金发或姜色头发的头皮在空中飞舞着。在尖叫声不断的妇女们的围观下,他们一行来到了伟大的萨满和判官坐牛的棚屋中。
担当护送的奥格拉拉人解释了疯马的命令,把他交出后,骑马回到山坡去找战利品了。克雷格被粗暴地扔进一座圆锥形帐篷里,两名老年妇女遵照命令,手持尖刀看守着他。
有人前来提审他时,已经是深夜。十几名战士进来把他拖了出去。篝火已经点燃。火光下,身上仍涂着油彩的战士们看上去很可怕,不过,气氛已经平静了下来。一英里之外,在越过杨木林和河流的地方,在视线以外的黑暗中,偶尔还有零星的枪声传来。那意味着苏人仍在爬山,在向断崖上的雷诺的防御圈发起进攻。
整个战役中,在这个巨大营地的两端,苏人损失了三十一人。虽然共有一千八百名战士参战且敌人已被消灭,但他们仍感到损失惨重。营地里到处是对着丈夫和儿子的遗体号啕大哭的妇女,在为他们走完最后一程作准备。
胡克帕哈村落中心的篝火比别处的都要大,十几位首领围在旁边,坐牛是其中的最高首领。他那时刚好四十岁,但看上去更老成,他那古铜色的脸庞在火光下显得更黑,皱纹也更深。与疯马一样,他因为有一次预言了他的人民和平原上野牛的命运而受人尊敬。那个预言的景象十分黯淡:他曾看到自己的族人全被白人消灭了。人们都知道,他憎恨白人。克雷格被扔到了坐牛左边二十英尺的地方,这样就不会被火光挡住视线。他们都盯住克雷格看了一会儿。坐牛下了一道克雷格听不懂的命令。一位战士拔出一把刀,走向克雷格身后。他等待着致死的一刀。
刀子割断了绑住他双腕的绳索。二十四个小时以来,他第一次可以把双手放到身前。他意识到,双手现在还没有感觉。血液开始回流,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然后是疼痛。他不动声色地忍耐着。
坐牛又说话了,这次是对他说的。他听不懂,但用夏延语作了回答。人群中一片惊讶。其中一位叫“双月”的夏延人首领说话了。
“最高首领问,为什么白人把你绑在马上,双手反绑?”
“我冒犯了他们。”侦察兵回答说。
“很严重吗?”在接下来的审问中,双月承担了翻译工作。
“蓝衣军队的首领要绞死我。明天。”
“你干了什么?”
克雷格想了想。布拉多克摧毁高麋的营地是前一天上午吗?他从那次事件开始说起,直至他被判处绞刑。他注意到,提及高麋的营地时,双月点了点头。他已经知道了。他每说完一句话都要停顿一下,让双月译成苏语。当他讲完时,人们轻声议论了片刻。双月叫来了他手下的一个人。
“骑马回我们的村落。把高麋和他女儿带到这里来。”
那位战士走向被缰绳拴住的矮种马,跨上去骑走了。坐牛又开始提问。
“你们为什么要与‘红人’交战?”
“他们告诉我,他们来这里是因为苏人正从南北达科他州的保留地上出走。没有提过要杀人,但后来‘长发’发疯了。”
又是一阵嗡嗡的议论声。“长发来这里了吗?”是双月在问。克雷格头一次意识到,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跟谁打仗。
“他在河对面的山坡上,已经死了。”
首领们又商量了一会儿,然后安静了下来。开会是一件严肃的事情,没有必要匆匆忙忙。一个半钟头之后,双月问道:“你为什么要佩戴这根白色的山鹰羽毛?”
克雷格作了解释。十年前,当他还是一个十四岁的男孩时,加入了一个年轻夏延人的群体,和他们一起到山上打猎。除了克雷格,其他人都有弓箭,他被允许借用唐纳森的夏普斯步枪。他们遭到一只老灰熊的突然袭击。那是一只性格暴躁的老家伙,牙齿差不多已经掉光了,但它的前爪力道大得很,只需一掌就会致人于死命。它从灌木丛中钻出,发出巨大的吼叫声冲了过来。
这时,双月身后的一位战士要求打断一下。
“我记得这个故事。这发生在我堂兄弟的那个村庄。”
在营火边,没有什么比一个好故事更吸引人的了。人们邀请这位战士接着讲故事,苏人们等不及听双月的翻译了。
“老灰熊像是一座山,速度极快。夏延男孩们四散逃开爬到树上去了。但白人男孩仔细瞄准后开了火。子弹掠过灰熊的下颏,钻进它的胸膛。它用后脚站着,有松树那么高,虽然快要死了,但仍向前猛冲。”
“白人男孩退出弹壳,塞进另一颗子弹,又开了一枪。第二颗子弹射进它怒吼的大嘴,穿过上颚,击穿大脑。老灰熊又朝前走了一步,然后扑倒在地。它那巨大的头颅近在眼前,唾沫和污血溅到了男孩的膝头上。但他一动也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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