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在兰利不讨人喜欢,因为他惯于发表不留情面的批评,但德弗罗需要克拉克是有几条理由的。这位白宫的工作人员将会义无反顾地同意德弗罗心里的打算;他绝对会守口如瓶;而且他可以在白宫施加压力帮助德弗罗得到他需要的工具。
首先,德弗罗获准把所有“不许杀死目标”的说法扔进垃圾桶,而且如果需要,他还可以跟任何人合作,哪怕是令人恶心的恶棍。这些恩准并非来自于椭圆形办公室。从那时候起,保罗·德弗罗就在他自己的极为隐蔽的钢丝上行走了,没人给他提供安全网。
他获准建立他自己的办公室,挑选他自己的小组人员。他物色了他能够找到的最好的员工,局长压下了其他部门的强烈抗议。这是他第一次组建一支团队,他要的是一个精干的小组,每一个人都是专家。他在中情局大楼的六层得到一套三间的办公室,透过白桦树和柳树面对着波托马克河,除了冬季树叶脱落时节,这里都相当隐蔽。
他需要一个可靠的得力助手:一个可信赖的、忠诚的实干家,一个只按吩咐去执行而不会作任何猜测的人。他选中了凯文·麦克布莱德。
除了都是职业情报官,都在二十几岁时加入中情局并都已经服务了三十年之外,这两个人在其他方面截然不同。
这位耶稣会士身材瘦小,每天在自家的健身房里坚持锻炼身体。麦克布莱德的身体已经发福了,周末喜欢喝啤酒,大多数头发已经从头皮上脱落了。
对麦克布莱德的年度“政审”记录显示,他与妻子莫莉的婚姻如磐石般牢固,住在贝尔特路边一个住宅区简朴的房子里。两个孩子已经成年并刚刚离开家。他没有横财,靠薪水过着勤俭的生活。
他的大部分职业生涯是在驻外使馆里度过的,从来没升上过情报站长的职位。他不会构成威胁,却是一个第一流的二把手。如果你要他做成某事,事就做成了。你可以依靠他,他不会卖弄假学问、大道理。麦克布莱德的价值观是传统的、爱家的、爱国的。
二〇〇〇年十月十二日,在“游隼计划”执行了十二个月时,本·拉登又发起了袭击。这一次,袭击者是两个也门人,他们为达到目的而进行了自杀性攻击,这是自一九九三年在贝鲁特针对美军的爆炸之后,第二次自杀性袭击行动。以往在世贸中心、摩加迪沙、达兰、内罗毕和达累斯萨拉姆,本·拉登并没有要求最高形式的牺牲。这次在亚丁,他这么要求了。他在提高赌注。
当时,美国海军“科尔”号伯克级驱逐舰停泊在位于阿拉伯半岛最南端的亚丁港内。那里原是英国的煤炭码头,曾经也是美国警备区。也门是本·拉登父亲的出生地。美国人在那里的存在肯定是激怒了他。
两名恐怖分子驾驶一艘装载着TNT炸药的充气筏,从供应船队中间呼啸着穿行过去,插入到驱逐舰与码头之间爆炸了。由于船壳和混凝土之间的压力,船舷上炸出了一个大窟窿。军舰内,有十七个水兵身亡,另有三十九个受伤。
德弗罗研究过恐怖行动的产生和造成的伤害。他知道,无论实施者是国家还是非政府组织,恐怖行动总是可以分为五个层次。
最高层是阴谋者、策划者、授权者和鼓动者;其次是组织者和协调者,他们负责招募、培训和提供装备,没有他们,计划就不能得到执行;第三层是实施者,这是些丧失了正常道德标准的人,他们去施放毒气、安置炸弹,扣动枪机;第四个层面是积极的配合者,引导杀手,造谣中伤邻居,透露隐藏地点,出卖旧时的同窗好友。最底层的是广大的人民群众,迟钝、麻木,向暴君致敬,给杀人犯戴上花环。
在针对西方,尤其是针对美国的恐怖活动中,本·拉登起到了前面两个层面的作用。拉登本人、二号人物埃及人艾曼·扎瓦赫里、行动部头子穆罕默德·阿蒂夫,以及拉登的国际使者阿布·朱拜伊德,都不需要亲自去安放炸弹或驾驶卡车。
宗教学校能提供源源不断的年轻的狂热分子,被灌输了对非原教旨主义的整个世界的满腔仇恨,加上对《古兰经》的断章取义的曲解。再给他们配上几个成熟的改变信仰者,唆使他们认为,大规模杀戮能保证他们登上《古兰经》里所描述的天堂。
本·拉登只是制订计划、招募人员、培训操练、供应设备、指导行动、提供资金和监督管理。
在与联邦调查局副局长柯林·弗莱明激烈争吵过后,德弗罗在坐车返回的途中,又一次检验了一下他正在做的这件事情的道德正义性。是的,那个残暴的塞尔维亚人杀了一个美国人。但在另一个地方,有人已经杀了五十个美国人,而且以后还会杀更多。
他回忆起多米尼奇·泽维尔神父曾经就一个道德上的问题逼问过他。
“一个人向你逼近,想杀死你。他有一把刀,外伸距是一米。你有权进行自卫。你没有盾牌,但你有一支矛,外伸距是三米。你刺过去,还是等着他先杀过来?”
神父让学生们结成对子,互相辩论。德弗罗毫不犹豫。行大善而容小恶。是那个持矛的人挑起这场战斗的吗?不。但他有权用矛去刺。不是反击,反击的前提是第一个回合之后依然活着。应该先发制人地攻击。在对待本·拉登的问题上,他问心无愧。为保卫祖国,德弗罗将会杀人;而且他与之合作的盟友不管多么罪大恶极都无所谓。弗莱明错了。德弗罗需要季利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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